“年老邁嫂莫急，先用飯，吃完了，我同你們細說。”

李麗娘恍然大悟，她畢竟是女人，對女子的心機再體味不過了，“對，東西買歸去，必定不是下人吃，多是家裡主子吃。那些個夫人蜜斯的，東西不潔淨，不美妙，可入不了她們的嘴。”

伉儷倆心不在焉拿起碗，菜都是好菜，李麗孃的技術也很不錯，但兩人就是味同嚼蠟，第一次感覺有大米飯吃都不高興。

李麗娘也擔憂地看向小叔子，之前還感覺家裡頭日子過得去，小叔子把賬攤開這麼一算，還真是入不敷出了。

接下來的大半日，覃九寒便發明嫂子心不在焉，時不時往門口張望，就連朝食都做糊了。

黑暗中，覃三壽俄然小聲和老婆傾訴，“誒，麗娘，我咋感覺阿弟成了家裡拿主張的人了？你看阿弟本日說做買賣的時候，提及話來，一套一套的，咱都插不上嘴，就顧得上點頭了。”另有點失落呢，阿弟之前固然也很有主張，但也還是個小孩，總感受他過了年一下子長大了。

大半壇果子，杏子梅子李子都是自家樹上摘的，隻花了些調料錢，草籃子也是自家編的，攏共不要三十個大錢，一早上的純利潤，便足足一百七十文。

李麗娘懶得理睬丈夫的小情感，隨口對付了一句，“嗯嗯，我感覺小叔子拿主張比你好，小叔子是讀書人，見地多，都是骨肉血親的，難不成小叔子會害我們啊？”

“隻是賣果子，卻不是簡簡樸單從鄉親們手裡收了去賣就成的。”

幾年下來，誰家都不肯意花大力量在果樹上了，一家也就留了幾株果樹。有阿誰閒工夫，還不如多費些心機在莊稼上。

覃九寒持續算著賬，“就如大哥所說，我幸運能一次考中，過了府試，那便是院試了。那我來回趕路便破鈔光陰了，是以必然要在錦州府租個院子安寧下來，少則兩個月，多則半年。那就算兩個月好了，錦州府租賃一處房舍，三兩銀子一個月，還不包彆的衣食行，光是住這一項，開支便要六兩銀錢。”

“零零散散，加起來便是二十兩擺佈。”

這一夜，是淺顯的一夜，又是讓覃三壽伉儷無眠的一夜。並非是焦炙和驚駭，而是對將來的神馳和等候。

一戶農戶，一年到頭在田裡忙活，累死累活，撤除家裡頭的嚼用，一年到頭能存個五兩銀子，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覃三壽算是勤奮人，按理說這三四年的，不旱不澇的，老天爺賞飯吃，如何也能存個十幾兩。但實際上的景象倒是，家裡頭的餘錢也才三兩不到，連李麗娘身子骨不利落，都是找個赤腳大夫買貼藥，恐怕給家裡增加承擔。

李麗娘急倉促跑了出去，覃九寒也悠悠起家，兩人出了門，就見覃三壽滿臉高興賣關子。

伉儷二人皆是鎮靜不已。

等他算清了這一筆賬，覃三壽傻眼了，怪不得說供個讀書人難，光是趕考，這一起就得花上這麼多銀子。

室內氛圍格外沉重，農家小院外籬笆上的蟲鳴聲都垂垂變輕了。

日頭緩緩爬上山坡，覃九寒在屋內翻看著書，俄然聽得門外一陣雞啼狗叫，熟諳的大嗓門響徹全部農家小院。

“麗娘，阿弟，你們快出來！”

隻是淩西村地處偏僻，平常販子也不會尋到這窮鄉僻壤來，再加上果子不好存放，年年收了果子，隻能給自家孩子當零嘴。實在吃不完的，就隻能送給親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