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宗臨尚未從方纔的欣喜中回過味來,正籌算順勢端著臉查問幾句功課,忽聞此言,一頓:“你為何摻雜此事?”
陸聽溪隻是道:“我不過一個小輩,也拿不得主張,本日隻是路過,順道出去隻想問個究竟,公主既已決意來舍間一敘,有何話與祖母說便是。”
高瑜背對著她,笑道:“原還憂愁隻贈些金銀珠玉未免顯不出誠意來,背麵得母親提點纔想起作畫這一茬兒。這畫雖是臨的,但金碧山川畫著費事,我又是臨時趕工,萬望太夫人莫嫌技拙。”
“一則,陸家與謝家也算是沾親帶故,搭把手廣結善緣,說不得今後另有求報之時;二則,陸老爺子不能出事。”
泰興公主這纔想起陸家五女人尚在錦屏前麵,當下請了出來,殷殷看她,盼能作速息事寧人。
陸聽溪懵住,她怎不記得她說過這話?
厲梟篤定應是,倒驚奇於小爺為何反問一句。
謝思言低頭對上少女湛然明眸,似被問住。
聞聲動靜,高瑜轉頭瞧見陸聽溪,精力一振,上前道:“素聞五女人亦畫的一手妙筆丹青,不知五女人覺得這幅李昭道的真跡如何?”以目光指向背麵進呈上來的那幅精裱橫軸,很有些與有榮焉的意味,彷彿凡是陸聽溪說她這幅真跡半句不好,她就要跟她大辯三百回合。
等陸聽溪等人拜彆,高瑜上前,滿麵憂色看著母親:“母親……當真要去給陸家人賠罪?”
江廓勉強笑笑,又看了謝三公子一眼。
少女雙眸悵惘,兩片唇瓣鮮潤如沁了釉的含蜜嫩蕊,微微張啟,惹人探幽。
“我早些年技法稚嫩,畫得不太好……要不我給你尋些珍稀蘭種?”少女略心虛,謝思言家中堆金積玉,她能尋到的蘭種,他必是早就見過的。
沈惟欽驀地轉頭:“她是坐著丁家馬車來的?”
陸聽溪立時瞭然。
陸聽溪抬頭看他:“那除了放心等候,我還能再做點甚麼?”
“她無需插手,”謝思言道,“你不要小瞧了女人的枕邊風。”
這謝公子特地提一嘴,卻不知是真怕他放心上,還是反話正說。
纔到門口,就聽得泰興公主的笑聲:“太夫人謬讚,小女拙作,讓太夫人見笑了。”
高瑜垂首,並不該聲。
“要的就是個意趣,哪兒那麼些顧慮,”男人將大手按到少女腦袋頂上,“記著,為全麵誠意,你定要親身送來。至若如何來見我,你想好體例。”
陸聽溪瞬時瞭然,嘴角緊抿。
謝思言不答反問:“你說,是否會有人不想讓老爺子返來?”
陸聽芝往那幅被高瑜當寶貝一樣供起來的畫捲上掃了眼,忽而瞠目,看看陸聽溪,又看看那畫,驚奇不定。
謝思言總覺沈惟欽的目光時不時尋機往陸聽溪身上黏,不欲多留,回身拜彆。
陸聽溪深覺得然。
母親那般剛烈的人,被人迫著去賠罪還是平生頭一遭。
泰興公主擠笑:“恰是此理。”
她算算日子,問:“你為何說祖父再大半月就能回京?”
江廓感覺下不來台,但他眼下必須忍耐。
好輕易做完了女紅,抽暇在書房規整要給謝思言送去的書畫,又被陸聽芝等人不由分辯拉到了花廳見客。
陸聽溪沉默,她本來就還欠八張,如果再加十張……要不她乾脆尋人給他刻個像,她轉頭直接拿紙蒙著拓個十幾二十張肖像都不成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