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韓蟄單獨棲於書房時,仆婦丫環們還暗自測度,感覺這少夫人家世不高,不太得夫君歡心,意有怠慢――拜高踩低,上自皇室宮廷,下至販子官方,那裡不是如此?
韓蟄端然問安畢,稍露笑意,道:“兒子待會要去外書房見祖父,母親留著用吧。”
令容仍保持半撐身子的姿式,半晌後才吐了口氣,輕手重腳地躺回錦被中。
屋內溫馨,韓蟄抬頭而睡,呼吸安穩彷彿不籌算究查食譜的事。
“你喜好看食譜?”他問。
此人久在錦衣司,城府既深,心機又難測,麵上瞧著風平浪靜,內心還不知是何主張。
說罷,輕咬唇瓣,麵帶歉疚。
令容雖甚少親身下廚,對食譜卻過目不忘,有紅菱在旁幫著,要做菜也不算太難。
韓蟄半抬眼皮,有些驚奇地將她打量。就見她半趴在身邊,胸口的盤扣早已係緊,唯有滿頭青絲滑落下來,襯得麵貌愈發精美,那張臉上的歉疚不安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待仆婦取來了洗淨的魚,她便叫紅菱切成半指寬的薄片,烘得乾爽些。灶間有靜宜院的丫環照看,令容親身挽袖,將花椒焙乾,待出了香味兒,再加蔥薑、桂皮、香葉等佐料,拿小火熬開,盛入碗裡倒些酒調成汁,熱騰騰的香氣四溢。
靜宜院是韓墨和楊氏居處,院內寬廣,東角搭了個小小的廚房,裡頭隻設廚具灶台,一應食材都從大廚房取來,便利又乾淨。
“嗯,哥哥要赴來歲的春試,提早上京來籌辦。因怕我新婚住不慣,順道來瞧瞧。”
韓蟄瞧著那雙吵嘴清楚的標緻眸子,將此中驚駭瞧得一清二楚。
是以韓蟄走進側間時,便見她還坐在圈椅中,左手書卷,右手茶杯,瞧得當真。
“少夫人呢?”他問。
薑姑昂首見了是他,微覺不測,忙回道:“少夫人還在側間瞧書,籌辦待會就歇下呢。”聲音卻比平常拔高了些,盼著令容能聞聲,從速將那食譜放歸去。
等這事傳開,風頭就又變了。
鍋裡油已燒熱,令容謹慎翼翼地將一方魚片煎得金黃,撈出放進熏魚汁中醃著。
這會兒夜色已深,廊下燈籠已熄,甬道兩側的石燈中另有昏弱光芒。
令容忙擱下茶杯站起家,將食譜掩了放在桌上,“夫君返來了。用過飯了嗎?”
書案旁的燈火比彆處敞亮很多,映照她披垂在肩的滿頭青絲,如黑緞柔亮。姣好的側臉神采專注,膚白如玉,眉眼委宛,年紀雖有限,側麵瞧疇昔竟已有幾分嬌媚。
本日她擅動書架還被捉了現行,按薑姑的說法,韓蟄必會活力。可他卻隻字不提,仿若無事,莫不是將不滿攢在內心,過陣子清理?
韓蟄“哦”了聲,“薑姑可曾跟你說,私行動我書架的人當如何措置?”
這些天相處,令容在靜宜院待得久了,便覺楊氏也是愛好吃食的人,每回令容提起風趣的吃食,總能勾得她多說幾句話。剛巧本日廚房裡有新送來的鮁魚,令容嘗試著發起做道五香熏魚吃,楊氏當即附和。
金黃的魚肉鮮香細緻,外酥裡嫩,楊氏嚐了,笑意更濃。
這身材還是有點看頭的,韓蟄勾了勾唇。
楊氏故意之舉,天然也落入故意人眼中。
比方慶遠堂。
“那你住得慣嗎?”韓蟄解了披風,回身往內間走。
丫環們盛了粥,擺在各自麵前,令容因先前常被留著用早餐,也不拘束,漸漸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