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遠隻看了一眼,便將那目光印刻在內心。
令容冇想到, 時隔半年不足, 她會再度踏入錦衣司的監獄。
半晌沉默,高修遠的手指緩緩縮起,“為父報仇,天經地義。”
兩人雖是故交,畢竟令容已為人婦,高修遠即便身在窘境,鬥誌喪儘,也記取避嫌,接過食盒後,仍將門關好,上了鎖,將鑰匙遞迴給令容。
令容下認識睇向韓蟄,那位倒是開闊,巋然站在遠處,魁偉身姿被火光照得半明半暗,悶頭翻動手裡的卷宗,冇籌算聽兩人說話。
令容頓了下,道:“為一個甄嗣宗賠上性命,值得嗎?”
高修遠仍穿那身玉白的衣裳,單獨靠牆坐著,時隔一夜,眼底的猩紅仇恨已然收斂。牢間裡的燈燭都已被他毀滅,近門的鐵柵欄處還算有些亮光, 裡頭就頗陰暗昏沉。
值不值得,再問已偶然義。
“會有的。”令容篤定,“待甄嗣宗繩之以法,丟失的都能尋返來。”
監獄裡暗淡陰沉, 即便已是仲春,卻仍有涼意。
韓蟄送令容至鐵門外, 伉儷倆換個眼神,韓蟄便先退到不遠處。
因高修遠刺殺的甄嗣宗是都城裡排得上號的人物,世代書香秉承, 又出了個皇後, 在文官中名聲很好, 就連韓硯手底下的禦史們,都有很多愛護甄家。這節骨眼上,令容不好徒惹口舌,用的是有急事跟韓蟄商討的名義, 從偏門進。
高修遠端倪低垂,指尖按在冰冷空中,沉默入迷。
暗淡陰沉的監獄甬道裡,令容穿戴身茶色衣裳,外頭罩著墨青色的披風,連頭上都戴了帽兜,唯有嬌美的臉暴露來,手裡還拎著個食盒。
“多謝點撥。”高修遠雙手作揖,至心實意,“韓大人胸懷寬廣,高某忸捏。”
石頭砌就的牢間逼仄古板, 裡頭除了一方木板和乾草,再無他物。
“那就充足。”韓蟄冇再擔擱,送她到馬車上,纔回衙署。
甄嗣宗在都城素有仁善名聲,此言一出,滿都城嘩然。
……
“來探監呀。”令容手裡有鑰匙,開了牢門,將食盒遞出來。
“算是吧。”令容也不甚肯定,“該說的我都說了。”
他的脊背緊貼在冰冷石牆, 頭微微仰著, 雙眼緊閉。
隨即,又有動靜傳出,將甄嗣宗構陷樸重縣令,終因私怨而取其性命的事說得詳細。
一名是書香傳家、德高望重的相爺,一名是清逸挺拔、驚才絕豔的畫師,各種測度沸沸揚揚,隨即,春試招考的舉子連續入京,有叢涉事州縣來的,也左證確有其事。
她言下之意,已非常瞭然。
胸中唯有仇恨深藏,令人煩躁、氣憤,如同困獸般掙紮亂闖,獨一的前程,便是複仇。
“會。”令容點頭,“高公子也許對我夫君有些曲解,他雖故意狠手辣的名聲在外,卻非善惡不分的人。錦衣司雖讓人聞風喪膽,卻冇羅織過冤案,相反,還懲辦過田保那樣的奸佞,不是嗎?朝政上偶爾聯手,卻一定是同一起人。”
“甄嗣宗會繩之以法?”
……
滔天的仇恨與氣憤,足以讓人猖獗。
更何況他費經心機在普雲寺行刺,終須給個交代,免得寺裡受連累。
聞聲決計放重的腳步聲,他睜眼抬目,見是韓蟄,遊移了下,站起家來。
令容來之前已跟韓蟄商討過,便單刀直入,“普雲寺的事我都傳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