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自鴻對樊衡已是信賴之極，曉得這營帳裡能跟韓蟄過招的就隻此人，遂叮嚀樊衡在此看管埋伏，若火勢起後未能困住韓蟄，以暗箭重傷，徹夜務必留下韓蟄性命。

對韓蟄的擔憂占有腦海，眼淚反而流不出來，隻在看到樊衡出去時，黑暗裡精力一振。

極遠處已傳來號令廝殺的聲音，樊衡將那軍士拖到角落扔著，朝令容比個手勢，回身望外走。營帳外隻要兩名軍士守著，餘下的都埋伏在暗處。

令容手腳被捆得幾近麻痹，卻不敢擔擱，敏捷甩開繩索爬起來。

北地冬夜的北風呼呼刮在臉上，鑽進領口，讓她渾身忍不住打個激靈。

“錦衣司使的名聲讓人聞風喪膽，卻護不住一介婦人。”

“她就在帳中，敢去救嗎？”

令容心跳驟快，低聲道：“哥哥？”

韓蟄先前已將黃陵穀的駐兵景象探查清楚，當晚便點了八百精兵，束裝隨行。

慌亂中，想起還在火場埋伏的樊衡，忙高喊一聲，要他應援。

穀裡入夜有風，吹得營帳鼓盪作響，因周遭浸了很多火油，帳內也冇點燈，黑漆漆的。

韓蟄站在火場邊沿，半邊臉被火光映照得通紅，連烏黑的鐵甲都翻出暗紅的光芒。極亮的光芒下，他眉峰鼻梁的暗影都清楚清楚，那雙眼睛亦冷沉冷酷，冷聲道：“婦人存亡，怎與國度大事相較？”

韓蟄策馬追了幾步，咬了咬牙彎弓搭箭，在樊衡逃出重圍時，鐵箭射向他後背。

聲音冷嘲調侃，一寸寸點起肝火，範自鴻且罵且退，卻在鄰近圈套時，撥馬跑向中間。釣餌近在天涯，韓蟄要麼以匹夫之勇衝出來救人，要麼放棄那嬌滴滴的美人，脆弱認輸。

即使曉得有樊衡在，這般架式仍然叫人驚駭。

樊衡遂抬了抬手，“去那邊埋伏。”待兩人走遠些，便帶著令容拐出營帳，往僻靜處去。他是範自鴻的親信，旁人不敢不敬，加上夜色烏黑，哪怕令容那身盔甲廣大，走路姿式跟男人截然分歧，也無人發覺。

範自鴻不疑有他, 瞧著埋伏已畢，望著令容獰目嘲笑。

樊衡似是晃了晃，卻仍未轉頭，在範自鴻幾位保護的庇護下，敏捷逃遠。

兩邊的籌算相互心知肚明，韓蟄仗劍在手，手臂抬起，劍鋒直指向前。

樊衡也隨之近前，在他蹲下去的一瞬，驀地揮臂，重重砸在他後頸。

“不會有事。”傅益甚是篤定，因營中軍士都已調去對於韓蟄，這一帶防備甚鬆，遂在兩名侍從的保護下，帶著令容敏捷分開。至遠處翻身上馬，將外套脫了給令容披著，踏著夜風縱馬馳遠。

遠處樊衡仗劍在手疾奔而來，韓蟄亦在此時彎弓，手裡握著三支鐵箭。

樊衡怕鬨出動靜，敏捷探手揪住他後領，緩緩放在地上。

“本日就算你奪下這黃陵穀，她也得葬身在此！”

韓蟄當然會去救令容。

範自鴻聽風辨音，躲過前兩支，卻被第三支射中。那箭攜著極強的勁道，帶得他身子猛晃，韓蟄的第四支箭緊隨而至，射在他後心，倒是稍稍偏了半分，能令他重傷垂死，卻不至於一箭斃命。

河東駐軍雖眾，卻不及韓蟄所選的精銳，加上韓蟄勇猛悍厲，範自鴻本就冇籌算能勝他。不過以逸待勞，誘敵入觳，他敗退得心甘甘心，隻是怕困不住韓蟄，幾近是以身為餌，命守將將韓蟄的兵丁反對在後，隻放韓蟄單獨向前衝殺，逼近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