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微怔，旋即明白過來，垂眸低聲道：“令容情意已決，還望孃舅成全。”

冇想到短短一年光陰，韓蟄安定兵變，手握重權，竟能讓那荒唐無能、窮奢極欲的昏君禪讓帝位，重整國土。這回哥哥能蒙大赦，算來還是該感激他的。

他十五歲參軍，十七歲回京插手科舉時高中榜眼，文武才氣令人歎服。入仕後，在刑部曆練了大半年，便調到錦衣司中當差，專辦關乎皇家親貴、朝堂高官的案子。因他辦事時心狠手辣，旁人畏敬驚駭，不敢直呼其名，背後裡群情起來，便以“骨氣大人”代稱，久而久之，這雅號便傳開了。

那年令容十三歲，表哥宋重光十五歲。

目光稍抬，箭身卷著簾子，猶自顫抖。

闔府親眷，活到現在的就她和在京郊石場退役七年的哥哥。

令容乃至來不及驚駭害怕，來不及看暗箭來處，來不及想她為何會遭暗箭，是誰暗害她，認識便敏捷恍惚。認識抽離身材的頃刻，她彷彿看到有人站在高崗鬆亭中，望著馬車嘲笑，神情陰鷙。

令容已不記得當時心中有多痛了，隻清楚記取當時的動機――和離。

令容心境甚好，一起瞧著風景，聞聲堆棧酒坊中很多人在群情朝政新帝，批駁不一。令容心中獵奇，這日晌午用了飯，臨上馬車前向宋建春問道：“孃舅，當今聖上真的是那位骨氣大人嗎？”

令容冇想到會有外男來後園，一時候驚詫迷瞪。

隆冬傍晚，暑熱猶在，潭州刺史府的後院中風送荷香。

“孃舅，真的大赦天下了？”

宋建春大怒，將宋重光狠狠抽了一頓，過後，阮氏卻仍做主將那女子納為妾室。

令容當時信了，卻冇想到宋重光進京春試返來，不止帶回進士功名，還帶回了位嬌柔女子。傳聞那是他朋友的mm，因朋友病逝無處投奔，他憐其孤苦，收留照顧，不慎酒後失德，通了款曲結下珠胎。

彼時韓蟄已升任門下侍郎，以相爺的身份受命去平兵變，路子潭州時被宋建春接待。

滿腹勸說的話終化為感喟，宋建春踱步出門，叫令容回屋安息。

厥後府裡獲咎了宮中權貴，被捲進一場莫須有的謀逆案，男丁儘數問罪。因宋建春在潭州為官，令容的孃親便隻好攜她到潭州餬口。

風捲著雨點打在車廂，吹得側簾亂飛，令容怕雨滴撲出去，忙跪坐在車廂中，想拿小銀勾掛住側簾。滾滾雷聲中，透過捲起的簾角，俄然有森冷寒光逼近，未等令容反應過來，鋒銳的鐵箭便破簾而入，重重刺在她的腦門。

倘若宋重光冇許過那些信譽，倘若她對宋重光情義不深，或許能對妾室視而不見。

那男人卻盯著她問道：“你要跟宋重光和離？”見令容愣著冇答覆，便道：“若和離了，我娶你。”說罷，留下風裡模糊的酒氣，回身走了。

令容接過來，雙手微微顫抖。

宋建春勸了幾次，見令容情意已決，自知兒子做事不當，委曲了外甥女，隻好承諾。因怕出府後令容冇人照顧，執意要等傅益十年役滿再送她出府。

從潭州到都城最快也需六日，馬車轆轆駛出城門，郊野間古柳扶風，晴光滿川。

這般思路漫漫的想著，卻聽天涯一道驚雷，風愈來愈大，未幾時便下起了暴雨。

“說甚麼見外的話。”宋建春感喟，眼圈也是微紅，“先彆多想，孃舅明日要進京述職，帶著你一道去接他出來。”頓了下，語氣非常遊移，“重光的事真冇有轉圜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