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司中，韓蟄進了衙署，先召來幾位賣力刺探動靜的部屬問些事，便如常措置公事。

唐敦緊盯腳尖，低聲道：“解憂她是一片癡心。”

說著，舀了一碗湯給她，光彩透綠，蓮子沉浮。

唐敦雙拳緊握在袖中，骨節泛白。

又挑青菜和肉餡酥來嘗，肉餡香而不膩，青菜平淡爽口，各有妙處。

她被美食喂得心花怒放，昨晚的驚駭、惶恐和不滿臨時遠去，連韓蟄的臭脾氣也顧不上計算了，隻眼巴巴瞧著肉餡酥，又看向韓蟄，“隻吃半塊，好麼？”偷偷將盤中那塊肉餡酥往跟前撥了撥。

“昨晚的事――”他頓了下，垂眸肅容，淡聲道：“是我暴躁了。”

令容想了想，“想吃雞髓筍和烏梅小排骨。”

韓蟄冷嗤，將劍擲回案上，“跟我走。”

唐敦刹時明白了韓蟄帶他來的用處。

從客歲嫁入相府，她也就嘗過兩回韓蟄的技術，每回都奉為至味，印象深切。三月裡韓蟄去河陽後，她還偷偷惦記過他做的菜，現在可貴他肯下廚，這一桌菜都合她胃口，色相味都妙到毫巔，誘人食指大動。

韓蟄劍鞘微動，迫使唐敦看向那人，“認得他嗎？”

韓蟄便在此時抬起眼來，目光如鋒銳冷刃，徑直落在他身上。

腹中已不感覺餓了，但那肉餡酥尚且溫熱，香氣仍往鼻子裡鑽。

韓蟄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案犯在京郊現身已稀有日，也是你用心壓到前晚的？”

韓蟄想起楊氏怒斥他的話, 對著令容的眉眼, 有些入迷。在榻邊坐了半天, 見令容眼睫微動, 他敏捷收回目光，取了中間的書端起來看。

半晌，才聽韓蟄道：“為何幫她？”

韓蟄眼底笑意一閃而過，旋即擱下碗筷。

令容戀戀不捨。

嬌氣的人兒微微伸直，半張臉藏在錦被裡，如畫端倪帶著淚痕, 格外不幸。

錦衣司中端方嚴苛，比軍中更甚，擅用權柄假造證據、私壓動靜欺上瞞下，這罪名足以將他逐出錦衣司，像他如許把握動靜內幕的人，一旦成為棄子，怕是連性命都難保。

冰冷的劍鞘抵在臉上，他無需轉頭，都能設想到韓蟄臉上的肝火。

此人他當然熟諳，很多天前，他曾帶著唐解憂去找過此人，畫了那副美人花燈的圖，趁著潛入田保私宅的機遇，混在此中。現在韓蟄既然問及，又不動聲色地查訪出來，證人近在跟前，他已冇有任何粉飾敷衍的餘地。

“好。”韓蟄起家洗手，往裡頭換了件外裳，說是有事，先出去了。

韓蟄唇角動了動，“那就半塊。”

那張桃花箋明顯是有人栽贓，這府裡能仿照她的筆跡，再打通銀光院的丫環抖露在韓蟄跟前的能有幾人？她冇有楊氏那樣的家世和底氣，能在這府裡保住性命安穩度日已是可貴，臨時還不敢跟相爺韓鏡、太夫人起牴觸，便也半個字不再提，隻抱了紅耳朵來玩。

隨後如常下值，孤身往都城東南角的一處民宅而去。

令容微覺不測，冇想到韓蟄這類冷硬沉厲人竟會跟她認錯，昂首一瞧，見他儘管低頭剝荔枝，表麵冷峻，劍眉斜飛，苗條的手指卻潔淨矯捷，等閒破開荔枝殼，翻出果肉擱在碟中，遂笑了笑，“夫君肯信我就好。”

“前天早晨兩件事，你可有旁的事瞞我？”韓蟄單刀直入，核閱而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