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能夠攻玉, 彆人栽的跟頭, 你也能引覺得鑒。”
令容遂鑽進被中,將頭髮理順拖在枕後,抬頭躺著,闔上眼睛。自打來了月事,她睡覺時就端方了很多,每回醒來,蠶蛹還是蠶蛹,隻是換個姿式罷了。
謹慎翼翼地在婆家賣乖自保,令容求的不過是相安無事,惡虎不發威傷人,算她命好,便隻拿殷勤笑容還他美意。
自那日見過唐敦後,也不知是經期體虛,還是她心不足悸,令容連著三晚都夢見了宿世臨死的場景,暴雨淒冷,鐵箭冰寒。夢裡那張臉被雨幕隔著,悠遠又恍惚,表麵模糊與唐敦類似,每回她掙紮著想翻開雨幕看清,平空便有一隻溫熱有力的手握住她,化開淒風冷雨。
他端坐垂目,仍在回想她方纔的言語。
這回雖是唐解憂無端肇事,歸根結底是因她而起。
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
令容不由想起被韓蟄“剋死”的兩位未過門的老婆――恐怕那不止是韓蟄的意義,更是相府這位老當家的意義。掃清前行途中統統的攔路石,未雨綢繆撤除隱患,這位三朝相爺的手腕一貫如此。
“我在這裡。”韓蟄將她抱得更緊,低頭瞧見她眸中驚駭慌亂,臉頰都頗慘白,知她仍陷在惡夢的情感裡,心機微動,問道:“做瞭如何的惡夢,說給我聽聽。”
且據這半年她的察看,韓鏡對韓蟄寄予極重的希冀,養出他這冷厲脾氣,必然不肯韓蟄耽於私交。
她內心咚咚跳著,又驚駭又獵奇,想看得更清楚些,騰空卻有鐵箭激射而來,微弱的力道將她帶向深淵。
夜色更深,他思慮很久才熄了燈燭,籌辦睡覺。
“嗯。”令容眉眼彎彎,“多謝夫君。”
歇過午覺,楊氏估摸著太夫人的肝火應消了些,便往慶遠堂去。
短促的呼吸、微不成察的掙紮,韓蟄看向側旁熟睡的人,便見她眉頭緊蹙,額頭似有盜汗。他皺了皺眉,擱下書卷挪到跟前,輕搖她肩膀,“令容?”
現在韓鏡見怒,對她會是多麼態度,顯而易見。
“救我……”她仍沉浸在驚駭夢境,聲音含混,撲向他懷裡。
令容仍舊縮在床榻邊上,目送他背影走向閣房,最後聽到他晨起時略沙啞的嘲笑,“慌甚麼,你才幾歲。”
惡夢中的人猝不及防的醒來,一眼看到韓蟄恍惚的臉,彷彿看到拯救稻草。
當初韓蓉雖被捧在掌心, 到底有韓鏡親身教誨,行事還算端方,姑嫂相處得也還算和諧。不像唐解憂,因是孤女格外被垂憐,白叟家又都上了年紀,太夫人包庇寵嬖,韓鏡又甚少能分出精力耐煩教,平白養出了一身弊端。
韓鏡會峻厲警告,恐怕是覺得她在床榻勾引韓蟄,才讓韓蟄跟楊氏聯手,為了這點小事擺盪他在相府的權威――更何況正月裡唐解憂跪祠堂,也是韓蟄為了保護她。
眯著眼睛躺了會兒,昏黃中感覺有東西蹭過臉頰,半睜眼睛,看到韓蟄苗條的手。
但心中的驚駭擔憂倒是真的,不止是為唐敦的暗箭。
“是誰?”
令容滿心猜想扭捏不定,半晌才道:“夫君,我驚駭。”
“你是這兒的少夫人。”韓蟄在她背上拍了拍,沉聲道:“我會護著你。”
發覺老太爺不悅,夢見有人殺她……還真是像小植物般靈敏。不過老太爺對此事的態度確切不算好,韓蟄回想各種舊事,眼神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