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甚,就見令容輕衫淺衣,笑盈盈走過來。
“虧你還記取!”韓鏡的聲音拔高些,拍著桌案,臉上已覆蓋一層肝火,“傅氏娶進門纔多久,不知循分守己,竟連番肇事!解憂的事也罷了,現在又來勾引你!那傅家甚麼德行,平常就仗勢欺人、為非作歹,招惹了田保,無端讓皇上賜婚,你再去給臉麵,他們還不反了天!府裡費了多少心血,你孃舅在河陽吃了多少苦,豈容他們來添亂!”
“吃過了,方纔去漫步消食。夫君呢?”
看起來她很樂意讓他過夜書房,比老太爺還樂意。
“孫兒辭職。”
韓鏡的脾氣他最清楚,在朝堂摸爬滾打數十年,又手握相權勞心勞力,眼瞧著天子代代昏聵,民氣漸散,百姓遭難,哪能視若無睹?這些年不止府中走在刀尖,孃舅家也是戰戰兢兢、苦心運營。謀逆的事韓鏡誌在必得,也是以苛求萬無一失,不肯出半點不對。
“娶來放著,權當安排。”
韓蟄“嗯”了聲,問道:“吃過飯了?”
這類有底可查的事,瞞也無用,韓蟄不做半點粉飾。
“孫兒感覺不可。長孫敬雖有弑君的膽量, 卻隻憑一腔孤憤, 言談之間, 半點都不提保全大局, 隻欲殺了昏君而後快。”韓蟄回想獄中景象, 眉頭微皺。
韓鏡一愣,“她引開長孫敬?”
藏暉齋,韓鏡正站在書房前的空位上伸展筋骨。
雖如此想,內心卻仍感覺沉悶,不知不覺走到一處院門前,昂首一瞧,是銀光院。
陰暗逼仄的囚室裡, 鐵骨錚錚的男兒被打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含血吐出的話卻隻要仇恨——
他頓住腳步,想回身去書房,卻聽身後有人道:“夫君,你返來了?”
韓鏡聽罷,沉吟半晌才感喟道:“可惜了。憑他的本領,若招在麾下,會是一員乾將。既是如此,就無需脫手救援,該如何措置,天然有律法訊斷,讓刑部和田保辦吧,弑君謀逆不是小事,彆蹚這渾水。”
“殺了這狗天子,恰好讓有本領的人來爭,誰當天子都比他好!”
……
“還冇。”
“恰好,我叫紅菱留了一份。”令容隻當他是為昨日刺殺的事煩憂,也冇多打攪,待紅菱端來糕點小菜,利落擺在桌上,陪著他又吃了半塊糕點。她本日穿的衣裳寬廣,用飯時也謹慎翼翼,儘量不讓身材碰到桌沿。
韓蟄覷著她。
韓蟄對上韓鏡的沉厲目光,不閃不避,“是去了傅家。”
韓鏡未料他竟會提出這類前提,心中微詫,對上韓蟄固執冷硬的目光,半晌點頭,“好。”
韓鏡沉目不語,明顯是在考慮。
“柔嫩寡斷,婦民氣腸乃是大忌!”韓鏡打斷他。
“是她。祖父若不信,可查問在場的羽林侍衛。”
“是孫兒帶傅氏遊山,可巧遇見。”
見韓蟄走來, 便帶他往書房裡走, “景象如何?”
三朝相爺聳峙不倒,朝中半數官員他都曉得,宋建春跟韓墨曾是同窗,為官的政績口碑也都很好,年初才升了長史,也算是個乾吏。且為政一方手握實權,比同品階的閒散官員又短長幾分。
“冇有,都很好!”令容當即否定。
這般心態,想要的明顯是亂世,跟韓家要走的路截然分歧。
“孫兒明白。”
易地而處,他明白韓鏡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