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閣之前,她覺得這個男民氣狠手辣、冷硬如鐵,能篡機謀逆、執掌天下的人,不會為後宅花半點心機。嫁人以後,她才曉得那是他在外的麵孔,回到府中,他即使性子冷僻,也會像平常丈夫一樣護持老婆,會在兵器險境中,護她無恙,偶爾還放下身材哄她歡暢――即便手腕略生硬。
剩下韓瑤掩唇偷笑,在桌底捏令容的手,“母親總算焦急啦。”
“這件不想穿。”
冇聞聲答覆,令容感覺擔憂,扒著屏風往裡一瞧,就見韓蟄背靠浴桶,兩隻手臂搭在桶沿,腦袋微沉,正抬眼瞧著她。浴桶裡熱水蒸騰出薄薄霧氣,他的頭髮儘濕了,滴滴答答的水珠掉下來,落在健壯的肩膀。他長年習武,手臂孔武有力,赤著的胸膛也硬邦邦的,壯碩微鼓,水珠從溝壑滾落,冇入水中。
令容微怔,未料話頭俄然轉到她這裡,隻點頭一笑,又夾菜給楊氏。
“孩子們都長大了。”太夫人久病之下,精力已不及平常健旺,感慨道:“等征兒結婚,解憂和瑤瑤有了人家,我這雙眼,就能閉上了。”
韓誠纔多大,咿咿呀呀地連話也不會說,隻是感覺風趣,咯咯輕笑。
“實在論年紀,還是存靜居長……”太夫人瞧了唐解憂一眼,眼底有些黯然。
數遍韓府表裡,都城高低,能常常嚐到他廚藝的彷彿也隻要她。
朝臣們提心吊膽地等了幾天, 便到年底除夕。
她估摸著時候差未幾了,正想抬腳分開,卻聽裡頭韓蟄叫她。
也是在如許暖紅燈籠下,她因裴少夫人的死而錯愕傷悲,韓蟄攬她入懷,輕拍安撫。
令容唇邊不由浮起笑意,盯著燈籠入迷。
韓家按例先祭祖, 再闔家用飯。
祭祖後代人一道疇昔,韓鏡帶著韓墨兄弟、韓蟄、韓征和二房的韓徽一桌。花開繁華的十六扇紫檀屏風隔開的另一桌上, 太夫人居於上首, 楊氏和劉氏擺佈陪著, 楊氏中間是令容和韓瑤, 劉氏中間先是兒媳梅氏和本年剛出世的小孫兒, 再中間則是後晌剛回府的唐解憂。
桌上酒菜都全了,劉氏將孫兒韓誠抱在懷裡,往太夫人跟前逗弄。
令容喝了兩杯酒,跟韓蟄並肩而行,忍不住便想起楊氏想抱孫子的話。半年之期轉眼將至,等過完年,春暖花開,便是韓蟄承諾給她和離書的時候。隻是她不曉得,韓蟄會實施信譽,還是會像在潭州時那樣,不準她再提。
楊氏知她害臊,便仍疇昔逗弄繈褓裡的韓誠。
安溫馨靜等了半晌,裡頭除了偶爾有嘩啦水聲,倒冇旁的動靜。
禦史彈劾田保的摺子遞上去,永初帝公然置若罔聞。那位禦史不斷念, 每日三封連著上, 皆石沉大海,田保那兒也冇動靜, 彷彿對此事不聞不問,年前的幾次朝會, 韓硯也冇提此事。
亥時才至,太夫人因病中精力不濟,先回屋中歇下。
“要不――”韓蟄中衣微敞,覷她,“你幫我洗?”
令容見他走路腳步略微踏實,有些擔憂,“夫君單獨出來無妨吧?”
“誠兒,叫太奶奶。”她笑眯眯的,撥了撥嬰兒嫩嫩的嘴唇。
她遊移了下,道:“夫君?”
韓蟄腳步微駐。
“算了。”令容趕快點頭,“夫君出來吧,有事再叫我。”
令容嗔她一眼,抬高聲音,“急甚麼,你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