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園的西北角有處閣樓,太夫人入殮以後停在那邊,做佛道法事。令容原覺得他是要去閣樓,誰知韓蟄腳步一轉,卻往東邊走――恰是隆冬時候,園中草木陰翳,人影稀少,兩人並肩而行,韓蟄神采微沉,不知在想甚麼。
“我明白。”楊氏點頭。
三人圍坐喝湯,緩緩輕風自敞開的窗扇送入,令容理了理耳邊碎髮,隔著交叉花枝,見不遠處韓蟄健步走來,身邊跟這小我,影影綽綽地像是唐敦。兩人似在議事,遠遠看去,韓蟄神采頗肅,唐敦緊跟在側,腰懸彎刀。
走至僻靜處,韓蟄才道:“方纔,母親為何活力?”
“為唐家表妹的事。”令容小聲。
這屋子年久失修,紅漆剝落了很多,藏在稠密的班駁樹影裡,平常隻堆放雜物。
已是蒲月下旬, 氣候日漸酷熱, 花廳旁長著兩棵細弱的老槐樹,枝繁葉茂, 綠蔭正濃。花廳裡來往稟事的人很多,楊氏嫌悶, 便命人將軒窗門扇敞開透氣。
令容既然跟楊氏提及,也無需瞞著他,將當時唐解憂的言語神情照實說了,彌補道:“夫君彆怪我多嘴。唐家表妹瞧著不太對勁,言語鋒銳,又提到母親,我怕她又跟疇前似的出錯,給夫君添費事,纔會說給母親聽――冇有旁的意義。”
“住嘴!”韓征厲聲,驀地欺身上前,隨身匕首翻出,指著她麵門,手臂微微顫抖。
唐解憂教養在太夫人膝下,當然精通詩書,書法更是出類拔萃,論脾氣行事,卻跟太夫人一脈相承。當日豐和堂的事楊氏並冇諱飾,唐解憂心機重,會有所思疑也是常事。不過她竟然敢對令容挑明,要麼是悲傷過分,要麼就是無所顧忌。
風吹過,日影閒逛,韓蟄麵色垂垂冷沉,眼底已添了怒意。
令容笑了笑,先低頭喝湯。紅菱燉得用心,鴨肉酥爛,滋味鮮美,非常好喝。
這般提示,楊氏公然嚐出來了,朝令容點點頭,“公然故意。”
……
令容疇當年, 正有仆婦稟事,便先跟韓瑤坐著。
韓蟄曉得她跟韓鏡見奧妙的齟齬,沉聲應了,用完小菜,先跟令容分開。
唐解憂神采微變,背靠門板,防備而不忿,“如何,想殺了我嗎?”
“姑姑臨終拜托,我不會殺你。聽信讒言扳連父親,是我的錯,願一力承擔。但你在慶遠堂拉攏仆婦,企圖給夫人扣個害死祖母的帽子,我卻知情。唐解憂,你若還執迷不悟,在我韓家興風作浪――”韓征跨步近前,將匕首抵在她喉嚨,冷聲道:“我叫你生不如死!”
濃陰掩蔽的屋中暗沉微涼,韓蟄矗立的身影聳峙,骨節輕響間,不止唐解憂麵色驟變,就連跟從而入的令容都心跳驟疾。
令容遂命紅菱開了食盒, 將熬好的湯盛三碗擺在桌上。紅菱晨起後便忙著清算食材, 慢火燉了近一個半時候, 熬得湯汁廓暗香醇, 鴨脂黃亮,舀在細瓷碗裡,甚是好看。除此而外,食盒底層另有一碟子涼拌鮮筍,一碟南瓜餅。
令容瞧了兩眼,斂眸不語。
“我是說――”韓蟄立足,通俗微沉的雙目打量著她,“去花廳之前,表妹跟你說的話。”他的眼神洞然透辟,冷峻的臉龐稍肅,背光站著,將她整小我覆蓋在暗影裡。
“解憂返來也有一陣了,等法事完了太夫人出殯,老太爺可提過如何安設她?”楊氏自打太夫人過世時跟韓鏡閉門議過後,就冇再跟韓鏡伶仃說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