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疾行後臨時休整,軍士支起營帳,生火造飯。
裡頭安溫馨靜,半晌後,有聲音貼著門縫傳來,“誰?”
一座府邸裡住了兩年,除了慣常問安外,令容還冇跟他伶仃打仗過。但韓鏡對她的不滿,卻在次數極少的幾次會晤裡透露得淋漓儘致,到唐解憂喪命後,那眼神更是越來越陰沉可怖。
門扇回聲而開,裡頭長孫敬瞧清楚他的臉,請他入內。
“多謝不殺之恩。”他降落開口,聲音粗糲。
令容未料會跟他在此處狹路相逢,又冇法視而不見躲回廳裡,隻好迎疇昔,恭敬施禮。
韓蟄點頭,健步走去,在門上拍了拍。
客房裡冇點燈燭,唯有天光暗淡。
她成心逗趣,令容莞爾,跟著楊氏出了長亭,乘車回府。
即便唐解憂頻頻出錯,乃至帶累韓墨重傷,但就她所做的事本身,畢竟也罪不至死。歸根結底,唐解憂有錯,他們佳耦二人教誨不力,冇能讓唐解憂及時覺悟,也須擔責。
韓蟄縱馬在前, 韓征和傅益緊跟在後, 三人齊望長亭, 目光剛毅。
這門上的鑰匙除了韓蟄,也隻沈姑手裡有,可見其分量。
令容敬她年長,說話也客氣,將啟事說了,道:“費事姑姑幫我找找,若冇有便罷了。”
都城相府。
相若的春秋、相仿的身量,外孫女喪命也才兩月罷了,他平常沉浸在朝堂政事,得空多想,現在瞧著令容,怎能不勾起傷懷?
……
這回受命討賊,身邊缺良將,韓蟄遂遞密信於楊峻,放出長孫敬,讓他按商定行事。
“都城來的。”
伴計忙引著他疇昔。
這背後是何籌算,韓鏡一清二楚。
長孫敬在獄中關了大半年,那鬍子也不剃,表麵甚為草率,雙目卻炯炯有神,像暗藏在暗夜的豹子似的,肥胖的臉上染了大片暗青色的胎記,一眼瞧疇昔,跟疇前在禁軍供職時的威武姿勢截然分歧。
嚴夏季頭正濃, 校場上沾滿兵將, 馬蹄動處, 煙塵四起。不遠處丘陵起伏, 高處建了座亭子,楊氏攜令容和韓瑤站在內裡, 身後飛鸞飛鳳擺佈侍立。從校場裡瞧疇昔, 便隻見亭中人影窈窕, 楊氏端莊沉穩、韓瑤英姿颯爽、令容盈盈而立, 衣衫在柔風裡翻飛。
韓蟄才進門,見伴計迎上來,便問天字九號在那邊。
馬蹄踏得地上稍起煙塵,旗號遮住縱馬的昂揚背影,終究,連步隊最末的兵士都繞過拐角,消逝不見,唯餘兩側高大富強的楊柳扶風,遮出滿地陰翳。
緊握的手微鬆,掌心汗膩膩的,連書衣都被沾濕了很多。
韓蟄率兵直奔汴州,楊裕派出的三員驍將也敏捷南下――表文中雖隻寫三千,臨行調撥出來的,卻有六千之數,且都是帳下精銳,那三位小將都是楊裕親身遴選的親信,按韓蟄先前暗中遞給楊裕的動靜,分頭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