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漸漸止住了抽泣,乖乖跟媽回家換了衣服。媽一邊把衣服往水盆裡泡,一邊問我:“早晨吃甚麼,不早點返來,中午我和你嫂子吃的餃子。”
我跑到媽屋裡,到櫃子裡拿了幾個蘋果,找了布袋子裝起來拎著,摸出兜裡煙盒,隻剩下幾根,回到堂屋,扔在桌子上,又在條幾的抽屜裡找出一包新的,開封後裝進褲兜,出門去大伯那院。
奶奶時年已經85歲了,客歲做了個結石手術,開刀的那種。都覺得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本身去,奶奶到了歸去的時候了,不測的是閻王不收,奶奶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又被趕了返來。身材雖大不如前,但牙好胃口好,爸爸、三叔經常返來給她帶些鹵肉,豬蹄膀,還是吃得很香,吃完也不會肚子不舒暢。聽大伯、爸爸講奶奶孃家是羅港聶家寨的,之前是大戶人家,也是積福積善之家,亂世中家道式微,遠嫁到洪都這邊。爺爺無福,我出世那年就歸天了,奶奶平生三女三兒,過的吵嘴不說,都非常孝敬。奶奶脾氣暴躁,說一不二。三叔最小,也最奸刁,一但出錯,奶奶也不睬他,到了半夜,睡得正香的時候,翻開被子,捆上手腳就是一頓抽。我親目睹過奶奶發脾氣,大伯六十多歲了,一聲不吭,撲通就跪下了,奶奶的柺杖劈臉蓋臉就是抽,大伯一動不敢動。奶奶暮年最親的是大伯家大哥和我,年老是宗子長孫,奶奶重男輕女,大哥上麵三個姐姐,大娘孃兒幾個受了很多氣。大哥一出世,大娘母憑子貴,一下子翻了身;另有一個就是我,老幺這個名字就是奶奶取的,上師範前的夏季,我還睡在奶奶腳邊給她暖腳。厥後三叔結婚,生下mm後,趕上打算生養,三叔三嬸都是黨員,一個是西席,一個是大夫,也不敢再要二胎了。三嬸多年後還抱怨奶奶給我取的奶名,老幺老幺,都是最後一個了,老太太金口玉言,她咋還能生男孩子!
我伸著細胳膊給奶奶看。
奶奶那裡還說得出來孃家在哪兒,汗青的變遷,她說的甚麼堡寨,恐怕要到羅港縣誌裡去查證了。她嫁到馮家,平生就回過一次孃家,厥後戰亂,落空了聯絡。束縛後餬口安寧下來,爺爺帶大伯去尋親,家裡幾近冇人了,親的近的也不敢和他們相認,怕給爺爺他們帶來費事。德兒哥,也不是直親。奶奶隻記得,聶家寨離城30裡,村莊前麵有條白邊河,河邊好多蘆葦,一到春季,河兩岸都是烏黑的蘆花,河裡有魚有蟹,太姥爺農閒了,會揹著她去河邊捉魚捉蟹。奶奶安靜地對我的說著,眼睛裡已經看不到顛簸,彷彿說著一件和她無關的事情。
“當時候你太姥爺家有好幾百畝地,你太姥爺,你太姥每天都是和一大群叔伯們一起下地下活,一到收麥子,滿地都是麥垛,到處都是場院.....”我聽著,悄悄記在心上,心想不管如何,也要找到奶奶出世的處所去看看。
束縛前後的那段汗青,在宿世收集上越來越多的被表暴露來。像太姥爺那樣的地主,隻不過是靠著幾代人的刻苦刻苦,省吃儉用堆集起來的。他們有錢了就買地,地多了就雇傭賣了地的貧苦人一起耕作,收取收成的一部分作為房錢。積累夠了還是買地,來去循環。以求過上好點的餬口,有存糧應對天災天災,不足錢供後代讀書認字,乃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像影視劇裡說的地主老財逼迫百姓,實際中很少有。大部分地主都是和耕戶同吃同住同勞作,普通的年景,耕戶交完租,剩下的還是能夠保持一家生存的,碰到災年,他們還會減免糧租,怕的就是佃農餬口不下去。因為很多佃農本身就是鄉親,都是不得已才變賣地盤,相對來講,地主收了他們的地盤,也是給他們處理了當時冇法處理的題目,給了人一條活路罷了。就比如德兒哥的祖父兩代,就都是太姥爺家的耕戶,德兒哥的父親到死,還要交代德兒哥要找到小姑奶奶,要經常去看望,這是戴德。可惜,這些地主,在束縛前後多數家破人亡,少有人存眷和講求了。期間如此,都是舊事,隻能唏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