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廂,小冷死死抱著大狗脖子,那裡敢睜眼,隻覺耳邊風聲獵獵,渾身生硬,頭昏腦脹,四肢發麻,睏意重重……
小冷混在人群中,因身材肥大,早被擠得喘不過氣。眼看著粥也分完了,饅頭也快冇了,急得眼淚直掉。唯一心撲在饅頭上,她竟全然不知大禍已是臨頭。想她先前被打傷了後腦,昏躺了數個時候,血暫凝住了,現在卻因心急若焚,致負氣血翻湧,固結的傷口再度流出血來。
忽又聽得有人聲:“如何傷成如許?”小冷從未聽過這麼好聽的男聲,像是泉水般清冽,比那林間鳥兒的歌頌還要美好,比師父的聲音更加醇厚沉穩。小冷恨不能耳朵長些再長些,好將那聲音久久留下。
“看把老洪樂得。”這個聲音粗暴薄弱,小冷猜想定是那白髮壯漢。
二人馬上起家,朝姑蘇城內最熱烈的販子去。
被看破了?小冷心頭一緊,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各位英、豪傑,鄙人冷飛雪,失敬失敬。”學得像個大人模樣,還行了個拱手禮。
“我也不知,是洪護法的雪獒馱返來的。”這是一把柔婉的女聲。小冷設想著這聲音的仆人定是個膚白如雪、端倪如畫的女子,定不亞於那頭戴花冠的樂伎。她曾去瓦舍偷食,倉促瞥見過一個盛裝的樂伎,那是她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小冷,你安眠吧,你我熟諳不過一個多月,但我已將你當作本身的親mm……嗚嗚嗚,姐姐不能為你安葬立碑,隻能把你丟在這裡……不幸的mm,你說你如何這般傻,搶了饅頭也不往嘴裡塞,好歹飽著死,不致做個餓死鬼……嗚嗚嗚……”
誰想那小冷哭得更加凶,邊哭邊喊:“老天爺你太偏疼……我和大狗都叫‘飛雪’,憑甚麼它有肉吃,我卻連半個饅頭都冇的吃……大狗都有人疼,有人餵飽,恰好我是個沒爹沒孃的孩子,連師父也不要我了。嗚嗚嗚……”
“這小女人腦袋瓜子流血了!”“此處可有大夫?”“怕是活不成了。可惜,可惜!”……
小冷隻覺驚駭陣陣襲來,她頭皮發麻,雙手微顫,冒死睜眼想要尋得一絲亮光,卻隻見黑漆漆一片,甚麼也看不見。
“沈家妹子”便是剛纔那“柔婉女聲”了。
小冷曾聽晶兒說,這“富甲山莊”乃是姑蘇城第一富有,山莊每日的開消用度就夠普通百姓吃上一年。有傳言“富甲山莊”保藏的珍奇特寶,連當朝天子也要垂涎。更奇的是,“富甲山莊”不但富可敵國,還是江湖上響鐺鐺的王謝大派,莊內弟子各個技藝高超,常日裡鋤強扶弱。
“嘿,算你交運,來,讓你哥哥帶著你去吃肉。”洪浩說著將她抱起,又吹了個響哨,將那大狗召來。
小冷見饅頭冇了,好不絕望。回身見那大狗吃得好香,又聽小鬍子叫它“飛雪”,更是悲從中來,坐在地上哭泣起來。
“怕是腦部遭重創,淤血堆積導致的臨時失明。”沈千柔歎道,“我再施針嚐嚐,你們都先出去罷。”
送走小冷,白一忠、洪浩向“富甲山莊”保衛說了幾句,半晌工夫,山莊大門緩緩開啟。
山莊本來清幽莊嚴,現在因為大開便利之門,惹來浩繁窮戶僧侶或是乞丐,周遭一片喧鬨。佈施的桌台設在莊門外的一處空位,中稀有十位莊內弟子扼守。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有暖和的房間,天底下最好吃的糕點,甚麼小籠饅頭、縐紗湯包、香菇青菜素包、鮮肉大包、著花饅頭、荷花饅頭、壽桃包、秋葉包、佛手包、薺菜豬油包、刺猥包、芝麻豬油包、乾菜包……另有師父。師父淺笑著讓她把包子饅頭都吃掉,都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