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著我看來,似是有些無法,但臉上含著一抹彷彿春水的笑意。
“甚麼事,說吧。”我拿著玉篦子悄悄地梳著垂在胸前一把黑亮如緞的頭髮,漸漸地梳順以後,顯得更加柔嫩服帖。
庭前桌案上,瑞獸金爐中焚著幽幽的蘭草香,我身著純紅色冰綃質地的長裙,髻中挽著羊脂玉簪。素手操琴,忽見一男人曼聲吟道:“白玉兮為瑱,疏石蘭兮為芳。芷葺兮荷屋,繚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實庭,建芳馨兮廡門。九嶷繽兮並迎,靈之來兮如雲。捐餘袂兮江中,遺餘褋兮澧浦……”他的聲音好熟諳。
我落落地答覆:“我姓展,單名一個枂字,恰是展相的女兒。”
我從房中出來,沿著天井的小池走,穿過石橋,想去看看紫嫣。池水在春季淺了下去,荷葉殘枯,水上還漂泊著發黃的落葉,葉片腐朽,反而使池水顯得有些渾濁。
他看著我,目光溫和若秋陽,問我:“你但是喜好?”說著便欲伸手為我簪在髮髻上。
“公子,不成。”我朝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我尚是閨中女兒,他一個陌生男人來觸碰我的髮絲,這是極失禮的。
我一進房門,玉兒上前道:“那位公子命人送來一個錦盒,說是請蜜斯務必收下。”
恰是屈原的《九歌》。
他止住行動,亦是認識到了本身的失態,朝我報歉道:“我一時忘情,還請展女人寬宥。”
我將玉簪收好,問她:“你之前可曾見過爹爹的這個弟子?”玉兒之前是在爹爹書房中端送茶水,因做事穩妥恰當,為人忠誠機警,母親才指了她來照顧我的起居。
這時,玉兒緩緩開口,“或許底子不是老爺的弟子吧。一日,我路過老爺書房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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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僅是哧地笑了一聲,倒是將玉兒嚇了一跳。我將玉篦子放回五彩錯金的嫁妝中,側過甚去看菱窗外泠泠的湖水,慵懶地開口道:“怕是與我有關。”
他略一表示,身邊的侍從就遞上來一個狹長的錦盒,內裡裝的應當是珠釵髮簪之類。
男人止住未吟了,問道:“女人如何不彈了?”
我想到那日玉兒要為我簪一枝白菊。我雖愛好白菊純潔,卻又嫌紅色簪在髮髻上畢竟倒黴,不肯戴,又讚菊花風骨。想必由此他以為我鐘愛菊花,贈這支赤菊玉簪給我。
我心一驚,微微躬身向他道歉。
我瞧她專注刺繡的模樣,忍不住想打趣她,抬高聲音道:“玉兒,你若想去看也去吧,不要等人走了,再抱怨我這當蜜斯的不刻薄,成心扣著你。”
我走至打扮奩,翻開錦盒一看,公然是那支赤菊玉簪。我皺皺眉心,不由有些惱他,哪有如許贈人禮品的?
“蜜斯。”玉兒欲言又止。
玉兒搖點頭,說:“未曾見過。”
玉兒看著我的神采,才考慮著道:“本日府中得了宮中傳來的犒賞,可奴婢發覺著老爺並不歡暢。”
我暗自笑她:這蹄子說甚麼不奇怪去看,還不是抽暇偷偷跑去爹爹書房?我心中如許想著,大要卻不動聲色,表示她接著說。
這幾天,我聽府中高低不時群情著那位麵貌出眾的公子。他已在展府中小住了幾日,常與爹爹或在書房論書暢談,或是同今後山拜訪爹爹敬佩已久的清虛子道長,一同根究道義。
玉兒見我不悅,謹慎問道:“蜜斯,不籌算收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