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孃舅的親筆書牘一封，又有了柳家出麵，二哥退學便是輕而易舉之事，安氏這才歡歡樂喜送了二哥去江南。

但姑蘇毗鄰金匱，柳家在姑蘇是大族，每年西銘書院整修添資，柳家都是義不容辭，孃舅更曾任書院講師，申明遠播。

他穿了身黃燦燦的戰甲，臉上身上都濺了血，提了把大刀虎虎生風而來，渾身皆是淩厲的殺氣與暴戾……

她倒是不想去寧壽堂的，這裡是來往的必經之路，二哥一出來，她自能見到。

顧妍嘶啞的聲音像是堵在了嗓子眼，翻滾了好久方纔吐出這兩個字，可一說出口，眼睛就快速紅了。

柳氏瞧著風趣，笑問道：“你平時不是和你二哥乾係最好嗎？如何人家返來了你倒是這個反應？”

她讓唐嬤嬤去找了塊小巧剔透的碧璽圓玉來，嵌在了上頭，緩緩說道：“梅花開於冬春之交，有報春意，是吉利之花，更是歲寒三友之一，高潔、堅固、樸實、甜美……梅花絡子要沿著結體多走幾遍線，才氣看起來健壯緊緻……”

顧妍翻找了很多彩色的線出來，挑了玫紅色的，白嫩的手指繞來繞去，很快打好了一個鬆鬆垮垮的攢心梅花腔子，她歡暢地舉到柳氏麵前道：“阿妍也會打絡子的！”

顧家乃書香世家，侯府的男丁又少，自從大少爺短命後，安氏便將重心全放在了次子顧修之身上，恨不得他早日出人頭地燦爛門楣，今後好擔當侯府門庭。為了這一點心機，安氏可算煞費了苦心，這纔想到要將二哥送去讀書民風重的江南。

這個時候，丫環燕兒走了出去講：“五蜜斯，二少爺返來了，現在在寧壽堂，表少爺也一道來了……”

青禾低頭拭淨倚欄上的雪水，又墊了塊方帕，讓顧妍靠著坐下，顧妍笑看了她一眼，伏在闌乾前，如有所思。

少年舒朗的嗓聲響在耳畔，那手上的溫熱通過指尖通報到滿身，顧妍有些迷濛地昂首看了眼。

可不是嗎？宿世此生加起來，已經太久了……

顧妍閉上了眼睛，彷彿又想起了那一場大搏鬥。

顧妍靠在迴廊的落地紅漆柱上，淡淡道：“就在這兒等吧。”

她已經記不清楚當時候的事了，但彷彿印象裡，母親的絡子的確打得很好很標緻，隻是今後她再冇有機遇晤到過。

顧妍扯了唇嘲笑不已，隻一瞬卻又凝了神采。

百合先前被打發走了，綠芍還是做著三等丫環的事，衛媽媽冷眼瞧了幾日，汲引了一個叫青禾的小丫頭做了二等，現在貼身服侍著顧妍。

柳氏點著她的額頭，哭笑不得，“跟你們兩個孩子有甚麼可置氣的，快疇昔吧，你二哥都走了半年了，你們兩兄妹也有好久不見了。”

但是安氏承了母親這麼大一小我情，臨了結反過甚來幫李姨娘……公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柳氏接過來笑得不可，摸著她的頭道：“是啊，阿妍越來越短長了！”

西銘書院是江南的甲等學府，就比如燕京的國子監，享譽盛名已久，積年來不知出了多少肱骨重臣，慕名而來的學子更是數不堪數，學舍早已包容不下，二哥想退學委實困難。

柳氏一邊說，一邊耐煩地一遍遍打著，玫紅色的絲線繞在手指上，絲絲縷縷纏纏綿綿的，彆樣的都雅。

“阿妍，如何了？那裡不舒暢？”

“你還要小的時候，就喜好和衡之一道纏著我陪你們翻花繩玩百索，我感覺對付不過來了，就用線打各種絡子給你們玩，你們一下子就都眉開眼笑，歡暢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