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寇靜端坐於鳳榻之上，目光觸及秦容塵身影的頃刻，眸光便是一顫，心口仿若被一隻無形的手悄悄攥住，那些長遠的回想刹時突破光陰塵封，吼怒著劈麵而來。她一瞬不瞬地盯著秦容塵，眼神裡儘是動容，萬千思路在眼底翻湧。

每念及此，寇埋頭頭便出現一陣酸澀，眼眶也微微發熱。她忍不住思忖，待他這一去，山高水遠，風雨兼程，今後的日子裡，那聲滿懷渴唸的“母後”，本身此生還能不能有幸再聽到？說不定再見之時，已是天人永隔，隻能對著冰冷牌位，憶起往昔那為數未幾的溫情時候。

彼時，兩報酬了雲霜之事吵得不成開交。她滿心的委曲與不甘，眼眶泛紅，聲音因氣憤而微微顫抖，大聲地詰責著秦容塵；秦容塵亦是眉頭緊皺，神采冷峻，話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果斷，兩人互不相讓，那些傷人的話語仿若鋒利刀刃，直直地刺向對方。

自那以後，秦容塵便出發前去林州。她雖佯裝毫不在乎，還是度日，可夜深人靜時，滿心都是對他的牽掛。她曉得林州局勢龐大，此行艱險，內心忍不住擔憂，可一想到當日辯論時他的斷交，又氣悶地賭著氣，暗自想著：“憑甚麼每次都要我先低頭，此次便看他會不會先來找我。”

寇靜死力穩著心神，手指卻不自發地收緊了鳳榻扶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吞嚥下喉間酸澀，唇畔揚起一抹幾不成察的溫婉笑意，輕聲道：“容塵，好久不見。”那聲音裡藏著的絲絲顫抖，好似心底暗潮湧動的情素，多年啞忍禁止，在這一刻，幾乎決堤。

秦容塵上前幾步，跪地施禮，抬眸時，眼中亦是龐大情感交叉，輕聲回道：“太後孃娘萬安，微臣即將下江南，微臣前來告彆。”言罷，微微垂首，額間碎髮擋住了那幽深眼眸，讓人瞧不清此中藏著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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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正因如此，他們之間那本該純粹的母子情分，被這巍峨宮牆、森嚴禮法束縛得密不通風，他固執於朝堂端方，連那一聲密切的“母後”都再難叫出口，隻剩疏離冷酷的“太後”二字。

殿內沉寂仿若深海，濃稠得化不開，唯有那角落裡的銅漏，不知倦怠地滴答作響，聲聲都似敲在她的心尖，細數著這段尷尬到極致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