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念素手重撩簾幕,目光悠悠望向窗外,遠山含黛,近水瀲波,可她滿心滿眼卻皆是即將掀起的驚濤駭浪。
收回視野,她轉頭看向陸瑤,神采凝重又透著幾分篤定:“打算我已然想好了,現下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我們在這兒悄悄等待朝廷那邊派人來。這些罪證茲事體大,唯有藉助朝廷之手,方能連根拔起謝家這顆毒瘤。一旦那邊來人,我們馬上便能行動,毫不讓謝遠再有喘氣之機。”
說罷,林無念負手踱步至屋中,木地板在腳下收回輕微“咯吱”聲,每一步都似踏在緊繃的心絃上。
陸瑤在旁焦心張望,忍不住開口:“林女人,我們不能讓這謝遠持續清閒法外,這些證據定能扳倒他,還百姓公道!”林無念睜眼,眸中寒芒如刃:“天然不能放過,可謝家樹大根深,僅憑此物還不敷,稍有不慎,你我性命堪憂不說,反倒打草驚蛇。我們得從長計議,尋個萬無一失之法。”
林無念與陸瑤埋首案前,將那罪證本子幾次研讀,旁註解釋、關聯線索,密密麻麻寫滿紙張。期間,林無念不時起家,添些草藥入爐,嫋嫋藥香滿盈,似能安撫民氣。
她眉心微蹙,暗自思忖:朝廷宦海錯綜龐大,此次會派誰前來暗查此事?是那剛正不阿、素有“鐵麵判官”之名的禦史大人,聽聞此人平生磊落,眼裡揉不得沙子,查辦貪腐要案從不手軟,若能得他助力,謝家那些見不得光的賬陌買賣定無所遁形;又或是那位出身江湖、後入朝堂的奧秘批示使,傳聞其在江湖人脈博識,手腕淩厲,對江湖敗類的行動深惡痛絕,由他出馬,謝家勾搭匪盜、殘害無辜之事必能明白日下。
此處記錄著謝家為謀取暴利,竟暗裡研製烈性毒藥,拿無辜流民試藥,導致諸多村莊慘遭冇頂之災,白骨露野、哀鴻遍野的慘狀躍然紙上。受害者姓名、年紀、籍貫寫得詳確,林無念指尖輕撫那些名字,似能觸到亡魂的悲哀哭嚎。再今後,是謝家打通官府、操控鹽價,強搶民女,放火燒村,樁樁件件,讀來令人髮指。
林無念神采一凜,忙放動手中正欲清算的碗筷,雙手如接千斤重擔般接過本子。那本子外皮磨損得短長,邊角捲起,帶著陸瑤身上殘留的溫熱,另有一絲如有若無的血腥氣,想來昨夜定是曆經了驚心動魄的掠取。林無念深吸一口氣,緩緩翻開。
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寫滿蠅頭小字,筆觸混亂,似是倉猝記錄,又透著記錄者的惶惑不安。開篇便是謝家近些年來暗中勾搭匪盜,劫奪過路商旅的詳細賬目,一筆筆罪過買賣,日期、地點、觸及人物與分贓數量清楚列舉,那些數字仿若猙獰鬼臉,嘲笑諷刺著謝家的偽善。林無念眉頭越皺越緊,翻過一頁,心頭更是一震。
晨光透過窗欞的裂縫,絲絲縷縷地鑽了出去,仿若金色的紗幔,輕柔地拂過屋內簡樸的陳列。婠婠輕手重腳地跨過門檻,手中穩穩端著一盤早餐,那騰騰熱氣氤氳在她的身前,似為她籠上了一層暖煦的薄光。
待陸瑤倉促吃完最後一口粥,一抹袖口,神情刹時凝重起來。她擺佈環顧一圈這喧鬨的小屋,確認四下無人後,疾步走到床邊的櫃子旁,伸手在隱蔽角落一陣摸索,取出一個陳腐卻被緊緊包裹的本子,雙手慎重其事地遞向林無念,聲音因嚴峻而微微發顫:“林姐姐,這便是昨日我冒著存亡大險拿返來的,關乎謝遠的罪證。那謝家看似門庭若市、風景無窮,背後裡卻藏著諸多肮臟事兒,這本子裡都記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