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晨,知縣進城回衙去了。保正叩送了返來,飛跑走到匡家,敲開了門,說道:“恭喜!”匡超人問道:“何事?”保正帽子裡取出一個單帖來遞與他,上寫:“侍生李本瑛拜。”匡超人瞥見是本縣縣主的帖子,嚇了一跳,忙問:“老爹,這帖是拜阿誰的?”保正悉把如此這般:“老爺在你這裡過,聞聲你念文章,傳我去問。我就說你如此貧苦,如何行孝,都稟瞭然老爺。老爺發這帖子與你,說不日考校,叫你去招考,是要汲引你的意義。我前日說你氣色好,主有個朱紫星照命,本日何如?”匡超人喜從天降,捧了這個帖子去處父親說了,太公也歡樂。到晚,他哥返來,瞥見帖子,又把這話向他哥說了。他哥不肯信。
婚姻締就,孝便衰於二親;
太公過了一會,向他道:“我要出恭,快喊你娘出去。”母親忙走出去,正要替太公墊布,匡超人道:“爹要出恭,不要如許出了,像這布墊在被窩裡,出的也不安閒。況每日要洗這布,娘也怕薰的慌,不要薰傷了胃氣。”太公道:“我站的起來出恭倒好了,這也是冇何如!”匡超人道:“不要站起來,我有事理。”趕緊走到廚下端了一個瓦盆,盛上一瓦盆的灰,拿出來放在床麵前,就端了一條板凳放在瓦盆外邊。本身扒上床,把太公扶了橫過來,兩隻腳放在板凳上,屁股緊對著瓦盆的灰。他本身鑽在中間,雙膝跪下,把太公兩條腿捧著肩上,讓太公睡的安安穩穩,安閒出過恭,把太公兩腿扶上床,仍舊直過來。又出的暢快,被窩裡又冇有臭氣。他把板凳端開,瓦盆拿出去倒了,還是出去坐著。
話說匡超人瞥見本身家門,內心歡樂,兩步做一步,吃緊走來拍門。母親聞聲是他的聲音,開門迎了出來,瞥見道:“小二,你返來了?”匡超人道:“娘,我返來了。”放下行李,整一整衣服,替娘作揖叩首。他娘捏一捏他身上,見他穿戴極厚的棉襖,方纔放心,向他說道:“自從你跟了客人去後,這一年多,我的肉身時候不安!一夜夢見你掉在水裡,我哭醒來。一夜又夢見你把腿跌折了。一夜又夢見你臉上生了一個大疙瘩,指與我看,我替你特長拈,總拈不掉。一夜又夢見你來家望著我哭,把我也哭醒了。一夜又夢見你頭戴紗帽,說做了官。我笑著說:‘我一個莊農夫家,那有官做?’旁一小我道:‘這官不是你兒子。你兒子卻也做了官,倒是此生再也不到你跟前來了。’我又哭起來,說:‘若做了官就不得見麵,這官就不做他也罷!’就把這句話哭著,呼喊醒了,把你爹也嚇醒了。你爹問我,我一五一十把這夢奉告你爹,你爹說我心想癡了。不想就在這半夜,你爹就得了病,半邊身子動不得,現在睡在房裡。”
直到下午,他哥才尋了來,反怪兄弟不幫他搶東西。匡超人見不是事,托保正就在庵旁通衢口替他租了間半屋,搬去住下。幸得那晚原未曾睡下,本錢還帶在身邊,還是殺豬、磨豆腐過日子,晚間點燈念文章。太公卻因著了這一嚇,病更添得重了。匡超人雖是憂愁,讀書還不歇。那日讀到二更多天,正讀得歡暢,忽聽窗外鑼響,很多火把簇擁著一乘官轎疇昔,前麵馬蹄一片聲音,天然是本縣知縣過,他也未曾住聲,由著他疇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