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中鄰:張國重,王羽秋
得誌摧頹,波瀾又興多少。
鮑文卿返來把這話向乃眷說了一遍,乃眷也歡樂。次日,倪老爹朝晨來補樂器,會著鮑文卿,說:“昨日商討的話,我歸去和老妻說,老妻也甚是感激。現在一言為定,擇個好日,就帶小兒來過繼便了。”鮑文卿大喜。自此,兩人呼為親家。
不知這來的官公然摘印與否,且聽下回分化。
立過繼文書:倪霜峰
次日,鮑文卿拿了帖子拜王老爹,王老爹也回拜了。到早晨半夜時分,俄然撫院一個差官,一匹馬,同了一名二府,抬了肩輿,一向走上堂來,叫請向太爺出來。滿衙門的人都慌了,說道:“不好了!來摘印了!”隻因這一番,有分教:
立過繼文書倪霜峰,今將第六子倪廷璽,年方一十六歲,因日蝕無措,伉儷商討,甘心出繼與鮑文卿名下為義子,改名鮑廷璽。而後成人婚娶,俱係鮑文卿扶養,立嗣承祧,兩無異說。如有天年不測,各聽天命。今欲有憑,立此過繼文書,永久存照。
當下一個小廝領了鮑廷璽出去,他父親叫他磕太老爺的頭。向知府親手扶起,問:“你本年十幾歲了?”鮑廷璽道:“小的本年十七歲了。”向知府道:“好個氣質,像端莊人家的後代!”叫他坐在他父親中間。向知府道:“文卿,你這公子也學戲行的停業麼?”鮑文卿道:“小的未曾教他學戲。他唸了兩年書,現在跟在班裡記賬。”向知府道:“這個也好。我現在還要到各下屬衙門逛逛。你不要去。同公子在我這裡吃了飯,我返來另有話替你說。”說罷,換了衣服,起家上轎去了。鮑文卿同兒子走到管家們房裡,管宅門的王老爹本來認得,相互作了揖,叫兒子也作了揖。瞥見王老爹的兒子小王已經長到三十多歲,滿嘴有鬍子了。王老爹極其歡樂鮑廷璽,拿出一個大紅緞子釘金線的鈔袋來,裡頭裝著一錠銀子,送與他。鮑廷璽作揖謝了,坐著說些閒話,吃過了飯。
那日早上,正要帶著鮑廷璽出門,隻見門口一小我,騎了一匹騾子,到門口下了騾子出去。鮑文卿認得是天長縣杜老爺的管家姓邵的,便道:“邵大爺,你幾時過江來的?”邵管家道:“特過江來尋鮑師父。”鮑文卿同他作了揖,叫兒子也作了揖,請他坐下,拿水來洗臉,拿茶來吃。吃著,問道:“我記得你家老太太該在這年把正七十歲,想是過來定戲的?你家大老爺在府安?”邵管家笑道:“恰是為此。老爺叮嚀要定二十本戲。鮑師父,你家可有班子?如有,就接了你的班子疇昔。”鮑文卿道:“我家現有一個小班,天然該去服侍。隻不知要幾時解纜?”邵管家道:“就在出月解纜。”說罷,邵管家叫跟騾的人把行李搬了出去,騾子打發還去。邵管家在被套內取出一封銀子來遞與鮑文卿,道:“這是五十兩定銀,鮑師父,你且收了。其他的,工頭子疇昔再付。”文卿收了銀子,當晚整治酒菜,大盤大碗,留邵管家吃了半夜。次日,邵管家上街去買東西,買了四五天,雇頭口先過江去了。鮑文卿也就清算,帶著鮑廷璽,領了班子,到天長杜府去做戲。做了四十多天返來,足足賺了一百幾十兩銀子。父子兩個,一起感杜府的恩德不儘。那一班十幾個小伶人,也是杜府老太太每人彆的賞他一件棉襖,一雙鞋襪。各家父母曉得,也實在戴德,又來謝了鮑文卿。鮑文卿仍舊領了班子在南都城裡做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