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這婚事說成否,且聽下回分化。
這裡到出月初八日,做了銘旌。吹手、亭彩、和尚、羽士、歌郎,替鮑老爹出殯,一向出到南門外。同業的人,都出來送殯,在南門外酒樓上擺了幾十桌齋。喪事已畢。
向道台出到廳上,問道:“你父親幾時出殯?”鮑廷璽道:“擇在出月初八日。”向道台道:“那個題的銘旌?”鮑廷璽道:“小的和人商討,說銘旌上不好寫。”向道台道:“有甚麼不好寫!取紙筆過來。”當下鮑廷璽奉上紙筆。向道台取筆在手,寫道:
考事已畢,收回案來,懷寧縣的案首叫做季萑。他父親是個武兩榜,同向知府是文武同年,在家候選守備。發案過了幾日,季守備出去拜謝,向知府設席相留。席擺在書房裡,叫鮑文卿同著出來坐坐。當下季守備首席。向知府主位,鮑文卿坐在橫頭。季守備道:“老公祖這一番測驗,至公至明,閤府無人不平。”向知府道:“年先生,這看筆墨的事,我也荒廢了。倒是前日考場裡,虧我這鮑朋友在彼巡場,還未曾有甚麼弊竇。”此時季守備才曉得此人姓鮑。厥後垂垂說到他是一個老梨園角色,季守備臉上不覺就有些怪物相。向知府道:“現在的人,可謂江河日下。這些中進士、做翰林的,和他說到傳道窮經,他便說迂而無當;和他說到通今博古,他便說雜而不精。究竟事君交友的地點,全然看不得!不如我這鮑朋友,他雖買賣是賤業,倒頗頗多君子之行。”因將他平生的好處說了一番,季守備也就寂然起敬。酒罷。辭了出來。過三四日,倒把鮑文卿請到他家裡吃了一餐酒,考案首的兒子季萑也出來陪坐。鮑文卿見他是一個仙顏少年,便問:“少爺尊號?”季守備道:“他號叫做葦蕭。”當下吃完了酒,鮑文卿辭了返來,向向知府實在獎飾這季少爺好個邊幅,將來不成限量。
當下沈大腳吃了飯,一向走到胭脂巷,敲開了門。丫頭荷花迎著出來問:“你是那邊來的?”沈大腳道:“這裡但是王太太家?”荷花道:“便是。你有甚麼話說?”沈大腳道:“我是替王太太講喪事的。”荷花道:“請在堂屋裡坐。太太纔起來,還未曾伏貼。”沈大腳說道:“我在堂屋裡坐怎的?我就進房裡去見太太。”當下揭開門簾進房,隻見王太太坐在床沿上裹腳,采蓮在中間捧著礬盒子。王太太見他出去,曉得他是媒婆,就叫他坐下,叫拿茶與他吃。看著太太兩隻腳足足裹了有三頓飯時才裹完了,又漸漸梳頭、洗臉、穿衣服,直弄到日頭趖西才明淨。
衙門裡打金飾,縫衣服,做床帳、被褥,糊房,辦理王家女兒招半子。忙了幾日,向知府返來了,擇定十月十三大吉之期。衙門彆傳了一班鼓手,兩個儐相出去。鮑廷璽插著花,披著紅,身穿綢緞衣服,腳下粉底皂靴。先拜了父親,吹打著,迎過那邊去,拜了丈人、丈母。小王穿戴補服,出來陪妹婿。吃過三遍茶,請進洞房裡和新娘交拜合巹,不必細說。次日朝晨,出來拜見老爺、夫人,夫人彆的賞了八件金飾、兩套衣服。衙裡擺了三天喜酒,無一小我不吃到。滿月以後,小王又要進京去選官。鮑文卿備酒替小親家餞行。鮑廷璽親身送阿舅上船,送了一天路才返來。自此今後,鮑廷璽在衙門裡,隻如在雲端裡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