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老衲人漸漸走出去,手裡拿著一個錦盒子,翻開來,內裡拿出一串祁門小炮火章。口裡說道:“貧僧來替老爺醒酒。”就在席上點著,烞烞響起來。杜慎卿坐在椅子上大笑。和尚去了,那硝黃的煙氣還環繞酒菜擺佈。三人也醉了,站起來,把腳不住,告彆要去。杜慎卿笑道:“小弟醉了,恕不能饋送。鮑師父,你替我送三位老爺出去,你返來在我這裡住。”鮑廷璽拿著燭台,送了三位出來,關門出來。
當下唱戲,吃酒。吃到天氣將晚,辛東之同金寓劉趕進城,在東花圃庵裡歇去。這坐客都散了,郭鐵筆同來羽士在諸葛天申下處住了一夜。次日,來羽士到神悲觀尋他的師兄去了。郭鐵筆在報恩寺門口租了一間房,開圖書店。
話說僧官正在蕭金鉉三人房裡閒坐,道人倉猝來報:“那小我又來了!”僧官就彆了三位,同道人出去,問道人:“可又是龍三那主子?”道人道:“如何不是?他這一回,來的把戲更出奇!老爺,你自去看。”僧官走到樓底下,看茶的正在門口扇著爐子。僧官走出來,隻見椅子上坐著一小我,一副烏黑的臉,兩隻黃眼睛珠,一嘴鬍子,頭戴一頂紙剪的鳳冠,身穿藍布女褂,白布單裙,腳底下大腳花鞋,坐在那邊。兩個轎伕站在天井裡要錢。
當下鮑廷璽同小子抬桌子。杜慎卿道:“我本日把這些俗品都捐了,隻是江南時魚、櫻、筍下酒之物,與先生們揮麈清談。”當下襬上來,公然是清清疏疏的幾個盤子。買的是永寧坊上好的橘酒,斟上酒來。杜慎卿極大的酒量,不甚吃菜,當下舉箸讓世人吃菜,他隻揀了幾片筍和幾個櫻桃下酒。傳杯換盞,吃到午後,杜慎卿叫取點心來,便是豬油餃餌、鴨子肉包的燒賣、鵝油酥、軟香糕,每樣一盤拿上來。世人吃了,又是雨水煨的六安毛尖茶,每人一碗。杜慎卿本身隻吃了一片軟香糕和一碗茶,便叫收下去了,再斟上酒來。蕭金鉉道:“本日對名花,聚良朋,不成無詩。我們即席分韻,何如?”杜慎卿笑道:“先生,這是現在詩社裡的故套。小弟看來,感覺雅的如許俗,還是清談為妙。”說著,把眼看了鮑廷璽一眼。鮑廷璽笑道:“還是門下效力。”便走進房去,拿出一隻笛子來,去了錦套,坐在席上,嗚哭泣咽,將笛子吹著。一個小小子走到鮑廷璽身邊站著,拍動手,唱李太白《清平調》。真乃穿雲裂石之聲,引商刻羽之奏。三人停杯諦聽。杜慎卿又自飲了幾杯。吃到月上時分。暉映得牡丹花色更加精力。又有一樹大繡球,彷彿一堆白雪。三小我不覺的手舞足蹈起來,杜慎卿也寂然醉了。
當下陸連續續到了幾十位客,掉隊來了三個戴方巾的和一個羽士,走了出去,世人都不認得。內裡一個戴方巾的道:“那位是季恬逸先生?”季恬逸道:“小弟便是。先生有何事見教?”那人袖子裡拿出一封書子來,說道:“季葦兄多請安。”季恬逸接著,拆開同蕭金鉉、諸葛天申看了,才曉得是辛東之、金寓劉、郭鐵筆、來霞士,便道:“請坐。”四人見這裡有事,就要告彆。僧官拉著他道:“四位遠來,請也請不至,便桌坐坐。”決然不放了去,四人隻得坐下。金東崖就問起荀大人的事來:“但是真的?”郭鐵筆道:“是我們下船那日拿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