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伶人吃了飯,一個個打扮起來,都是嶄新的包頭,極新奇的褶子,一個個過了橋來,打從亭子中間走去。杜慎卿同季葦蕭二人,手內埋冇紙筆,做了記認。少刻,擺上酒菜,打動鑼鼓,一小我上來做一齣戲。也有做“請宴”的,也有做“窺醉”的,也有做“借茶”的,也有做“刺虎”的,紛繁不一。厥後王留歌做了一出“思凡”。到早晨,點起幾百盞明角燈來。高高低下,暉映如同白日,歌聲縹緲,直入雲霄。城裡那些做衙門的、開行的、開字號店的有錢的人,聞聲莫愁湖大會,都來雇了湖中捕魚的船,搭了涼篷,掛了燈,都撐到湖中擺佈來看。看到歡暢的時候,一個個齊聲喝采。直鬨到天明才散。當時城門已開,各自進城去了。
次日便去看定了妾。下了插定,擇三日內過門,便忙著搬河房裡納寵去了。次日,季葦蕭來賀,杜慎卿出來會。他說道:“昨晚如夫人進門,小弟未曾來鬨房,本日賀遲有罪!”杜慎卿道:“昨晚我也未曾備席,未曾奉請。”季葦蕭笑道:“前日你得見妙人麼?”杜慎卿道:“你這狗頭,該記取一頓肥打!但是你的事還做得不俗,以是饒你。”季葦蕭道:“怎的該打?我原說是美女,原不是像個女人,你莫非看的不是?”杜慎卿道:“這就真正該打了!”正笑著,隻見來羽士同鮑廷璽一齊走出去道賀,兩人更加忍不住笑。杜慎卿搖手叫季葦蕭不要笑了。四人作揖坐下,杜慎卿留著用飯。吃過了飯,杜慎卿提及那日在神樂旁觀見鬥姆閣一個寺人,左邊坐著伶人,右邊坐著羽士,在那邊吹唱作樂。季葦蕭道:“如許歡愉的事,偏與如許人受用,好不成恨!”
杜慎卿內心想:“這天然是來霞士的師父。”因問道:“有位來霞士,是令徒?令孫?”那羽士道:“小道就是來霞士。”杜慎卿吃了一驚,說道:“哦!你就是來霞士!”本身內心忍不住,拿衣袖掩著口笑。羽士不曉得甚麼意義。擺上果碟來,殷勤奉茶,又在袖裡摸出一卷詩來就教。慎卿冇何如,隻得勉強看了一看,吃了兩杯茶,起家告彆。羽士定要拉動手送出大門,問瞭然:“老爺下處在報恩寺,小道明日要到尊寓實在盤桓幾日。”送到門外,看著上了肩輿,方纔出來了。杜慎卿上了轎,一起忍笑不住,內心想:“季葦蕭這狗頭,如此胡說!”
話說杜慎卿同季葦蕭訂交起來,極其逢迎。當晚季葦蕭因在城裡承恩寺作寓,看入夜,趕進城去了。鮑廷璽跟著杜慎卿回寓,杜慎卿買酒與他吃,就問他:“這季葦兄為人何如?”鮑廷璽悉把他小時在向太爺手裡考案首,厥後就娶了向太爺家王總管的孫女,便是小的內侄女兒,本年又是鹽運司荀大老爺照顧了他幾百銀子,他又在揚州尤家招了半子,重新至尾,說了一遍。杜慎卿聽了,笑了一笑,記在肚裡,就留他在寓處歇。夜裡又奉告向太爺待他家這一番恩典,杜慎卿不堪感喟。又說到他娶了王太太的這些疙瘩事,杜慎卿大笑了一番。歇過了一夜。
過了一日,水西門口掛出一張榜來。上寫:第一名,芳林班小旦鄭魁官;第二名,靈和班小旦葛來官;第三名,王留歌。其他共合六十多人,都取在上麵。鮑廷璽拉了鄭魁官到杜慎卿寓處來見,劈麵伸謝。杜慎卿又稱了二兩金子,托鮑廷璽到銀匠店裡打造一隻金盃,上刻“豔奪櫻桃”四個字,特為誇獎鄭魁官。彆的都把荷包、銀子、汗巾、詩扇領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