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卿醉了,問道:“臧三哥,我且問你,你定要這廩生做甚麼?”臧蓼齋道:“你那邊曉得!廩生,一來中的多,中了就仕進。就是不中,十幾年貢了,朝廷試過,就是去做知縣、推官,穿螺螄結底的靴,坐堂,灑簽,打人。像你如許大老官來打秋風,把你關在一間房裡,給你一個月豆腐吃,蒸死了你!”杜少卿笑道:“你這匪類,下賤無恥極矣!”鮑廷璽又笑道:“笑談,笑談!二位老爺都該罰一杯。”當夜席散。
杜少卿應了,內心想著冇有錢用,叫王鬍子來商討道:“我圩裡那一宗田,你替我賣給那人罷了。”王鬍子道:“那村夫他想要便宜,少爺要一千五百兩銀子,他隻出一千三百兩銀子,以是小的不敢管。”杜少卿道:“就是一千三百兩銀子也罷。”王鬍子道:“小的要稟明少爺纔敢去。賣的賤了,又惹少爺罵小的。”杜少卿道:“阿誰罵你?你快些去賣,我等著要銀子用。”王鬍子道:“小的另有一句話要稟少爺:賣了銀子,少爺要做兩件端莊事。如果幾千幾百的白白的給人用,這財產賣了也可惜。”杜少卿道:“你瞥見我白把銀子給阿誰用的?你要贏利罷了,說這很多大話!快些替我去!”王鬍子道:“小的稟過就是了。”出來悄悄向鮑廷璽道:“好了,你的事有希冀了。現在我到圩裡去賣田,賣了田返來,替你定主張。”王鬍子就去了幾天,賣了一千幾百兩銀子,拿稍袋裝了來家,稟少爺道:“他這銀子是九五兌九七色的,又是市平,比錢平小一錢三分半。他內裡又扣了他那邊頂用二十三兩四錢銀子,畫字去了二三十兩:這都是我們本家要去的。現在這銀子在這裡,拿天平來請少爺劈麵兌。”杜少卿道:“阿誰耐煩你算這些疙瘩賬!既拿來,又兌甚麼,收了出來就是了!”王鬍子道:“小的也要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