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抹淺淺凹痕,像是用指甲劃出的筆跡,紋路並不如何清楚,中間另有一條狹長裂紋,應當是被人撕下條了木片。那人的手指悄悄一顫,眼中不由帶出了幾分哀思,彷彿看到一名病篤老者掙紮著在枕下刻字的模樣,但是還未等他有所行動,天井中俄然出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
“輪到這日子已經不錯了,難不成你想頭七那天來巡班?”另一個聲音裡透著股滿不在乎,“不過說真的,滄浪齋這邊感受越來越陰沉了,下人們都說老爺子死得蹊蹺呢。”
月兒悄悄爬上枝頭,扒開稀少雲層,暴露大半豐腴月輪,固然未到滿月時節,卻也光彩四溢,亮如明燈。一陣輕風拂過竹梢,竹林隨風搖擺,收回沙沙輕鳴,銀色月光緩緩灑落,映在地上好似滿地銀霜,配上竹影、荷塘,更顯出幾分詩情畫意。隻是本日這棟高雅天井再也找不到半個生人,隻要幾盞白底黑字的“冥”字燈籠跟著哭泣冷風扭捏,任憑月色再美,也要變作陰沉鬼氣。
“……操。”過了好久,一個聲音纔再次響起,“不看看這是甚麼處所!彆胡說話!”
現在李家已經儘數歸李程明掌管,他這院落天然敞亮的很,不過孝子要在正堂守靈,現在院子裡也隻剩下李二的新婚老婆。方纔結婚就碰上家翁過世,紅豔豔的喜服都要變成喪服,這個院落天然也落得冷僻。
誰知一年多以後,江湖中俄然呈現了一種名喚“震天雷”的兵器,操放火藥之便行暗害之實,能力之大,便是頂尖妙手都一定能滿身而退。沈雁之前隻傳聞過兩次傳聞,但是有一次切身碰上時,他才驀地發明,這震天雷怕是跟李大之死有些乾係。
“夫人,天氣已經晚了,這賬冊還是明日再審吧……”
“那裡是蹊蹺,清楚嚇人的緊,誰又能想肉痛發作會是那副氣象。唉,老爺子如許好的人……也難怪少奶奶老是心神不寧,說是宅子裡不太潔淨。”
如此瘮人氣象,卻未讓沈雁退開一步,一隻手悄悄背在身後,他吸了口氣,朗聲說道:“不知是摘星樓上哪位高朋,可否現身一敘。”
那稠濁著驚駭和荏弱的聲音卻冇留在夜行者耳中,身形比來時快了一倍不足,他再也得空顧及其他,向莊外疾走而去。跟著那聲呼喊,全部李家莊都從睡夢中復甦,點亮的火把、持刀的俠客,彷彿一隻被驚醒的猛獸。退路變得更加凶惡,那道身影卻還是逃的安閒,隻是幾個閃身,就重新隱於月影當中。
這一撲一殺還是毫無聲氣,但是屋中那婦人俄然轉過了頭,大聲喝道:“誰!”
那道身影卻不管太多,隻是輕飄飄的踩了下石階,手上一搭屋簷,就黏在了房簷下,像築了巢乳燕般,偷偷向屋裡望去。房間裡尚亮著燈盞,一個婦人正背對著門窗坐在桌前,翻看著甚麼書冊,一身孝服襯得她身形格外綽約,模糊透出幾分嬌弱味道。
胸中迷惑叢生,李老爺子就找到了沈雁,托他查一查這個案子。蕩子跟李大的乾係不錯,現在有了李老爺子的拜托,更是花儘了心機,但是祝府查不出任何端倪,事情成了徹完整底的無頭懸案。
“看你說的。”婦人輕笑一聲,雲鬢微偏,“庫裡的前朝舊物可很多呢,說不好值甚麼代價,總歸都是老爺的私產了,總得讓他放心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