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淋著漫天箭矢一起顛兒過來,心神一向繃著,一比及了黃巾軍陣前,李軒才發明瞭古怪。
黃巾軍分聚散聚,鄧茂領了攻略涿郡的前鋒差,一併營老牛領人就跟了過來,被一男人問候渾家,不但不覺得忤,反而樂的嘴都合不攏。
精乾的男人就是正軍了,除了硬仗,剽掠是不捨得用的。
圓圓的小臉,略帶嬰兒肥,小眼神鬱鬱,腦袋上頂著個茶壺蓋兒髮型,更神的茶壺蓋上豎著仨紅繩綁的小辮。
端坐黃鬃頓時的鄧茂,臉上浮過一抹寂然之色,一撥韁,調轉馬頭,百無聊賴的叮嚀擺佈,“鳴金出兵吧,打不下去了,跟這怪鳥話不過幾句,本帥戰心皆無。”
李軒對勁的把背在背後的左手亮了出來,拿著一疊大樹葉晃了晃,邊撓著癢癢朝前走,邊隨口抱怨,“營裡有虱子還是跳蚤啊,轉頭我把衣服換了抱來,你幫我熱水燙一遍咋樣?咬的我渾身癢癢。”
“再加副鐵鐐。”
李軒尚不知鄧茂怕了他,還一個勁兒的衝鄧茂遠去的背影揮手:“將軍可願放下屠刀,登時成佛?”
讓裹挾的流民老弱出去剽掠,見仗多了,去蕪存菁,倒是對正軍不無小補。
因為皂角漿洗出來的衣物太硬,每天臨河都是一陣“咚咚咚”的動靜,一根根搗衣杵高低紛飛,婦孺或是神情暗淡,或是歡聲笑語,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在圍城兵戈。
“你是?”
威風的都讓李軒在風中混亂了,這是交戰疆場的小將,還是過家家的熊孩子啊?
範陽盧氏望出範陽,郡望之在,簡氏,鄒氏與燕氏的堂號“範陽堂”,都在涿郡範陽縣。城外桑田阡陌,田莊多有,浮財很多,皆是剽掠的工具。
“行。”李軒不覺得意的應了一聲,腳步輕鬆的朝前晃。
蠟黃色的粗糙臉龐之上,笑容渾厚,溫馨,有股震驚民氣的美。
幸虧多裹挾了近三千,又有涿郡各縣貧農流民競相投奔,八千黃巾軍圍城一月,傷亡兩千,兵員反倒過萬了。
以功以勞論,唯祖昭堪為榜樣,思慮悠長,暫領亞軍,多酥糖半斤。再端三屜豆包給你阿孃送去,以資鼓勵。”
河邊的濕氣,有股河邊特有的淡淡泥腥,又異化著多少花草芳香,讓李軒非常舒暢。時不時微微閉目淺嗅,神清意爽。
李軒不屑的一揮癢癢撓,腳步不斷的朝前走,“我忙著呢,冇空跟你喝。”
“嘿嘿,吾當沽酒三盞,酬爾吉言。”
婦孺在河沿一字排開,漿洗衣物的,無患子洗頭的,剝魚鱗去腮的,涮洗馬桶經布的,取水洗菜做飯的,全在一條河上。
這小將剛纔彷彿還命令來著,那就真是將了?
古全軍,除前中後,就是正軍,輜重之軍,老弱之軍。
鄧茂暗忖,若這廝在範陽城中,本帥或不必攻城?
金色的陽光下,一個吊兒郎當的半大小子,負手踱步沿河走過,身邊葉柳輕曳,波光泛動。
“讓俺家憨夫抱來便是。”沈家阿嫂哈哈一樂。
隻不過大戶田莊會修塢堡,遠比黃巾軍的營寨堅毅。
一看就難打的塢堡,黃巾軍碰到多是欺詐,搖旗放炮,門前鼓譟,詐出賦稅牲口則罷。
“牛叔,老當益壯啊,牛嬸顯懷了。傳聞肚尖兒為男,八成你要抱小子啦。”
豪族家兵守土極其彪悍,黃巾軍即便有挑選的雞蛋隻撿軟的捏,未至三旬,近月下來,還是傷亡了六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