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甚麼？”

靈均靠在石桌上，背對著她，聽她緩緩的嗓音好像極地拂來的輕風。“我很驚駭，如果那些壞掉的影象差遣我做了不成挽回的錯事，那該如何是好。我現在所做的事情也許就是錯的——就算殺了幽篁也冇有甚麼好處罷。霓裳不會幸運，十四也會落空獨一的父親，王朝落空君主，能夠還會招來鄰國的入侵。嗬嗬，如許想起來，真是一丁點好處都冇有呢。”

七絃腦袋抽了抽：“大祭司您是在說嘲笑話嗎？我是在跟你說端莊事，再扯遠我就不說了。”

被他這麼一岔話，氛圍變得有些歡暢，七絃再接著說委實艱钜，但不說一樣艱钜，因而硬了硬頭皮：“你看，我的人生正步入死衚衕。疇前錯。囚禁了霓虹；現在錯，差點奪走十四的父親；今後也不知會做些甚麼錯事；完整麼有一點建立，如許的人生不感覺生不如死嗎？”

從那表麵中，七絃模糊辨認出來人：“冇有睡覺，隻是弄月罷了。何況——”

“我不是憤世嫉俗，隻是替你不平罷了。你之前可冇這麼瞻前顧後替人著想來著。”

“甚麼啊，我覺得這些年你跟蒼梧過的很歡愉呢，冇想到還是如許憤世嫉俗。”

七絃忍不住調笑：“因為看到人們都是如許仗義來著，忍不住深思了。”

“為甚麼不能？”靈均不知何時側過了臉，麵上儘是冷肅之色，“他們能夠踩在我們的性命上往上爬，我們為甚麼就不能踩著他們的痛苦活下去呢？兩比擬較，他們才更殘暴不是麼？”

濃厚的黑夜裡，繁星光彩萬丈，七絃躺在水榭裡的石桌上弄月。寒意絲絲的從脊背，冰得她渾身冷颼颼忍不住要起來換個地兒時，星光一暗，月白的人影撐著石桌垂首望著她，眼如點星：“流雲的洞窟你還冇睡夠？怎得剛出來就這麼貪睡。”

“但是，我們總不能站在彆人的痛苦上活著吧。”七絃被他說的有些想笑。

大略是月光過分沉著，七絃感受她的脾氣不如以往煩躁，因而回想往昔這類事也變得很天然：“疇昔兩百、四百年，那四百年我的確是在洞窟裡甜睡了，但是，你曉得麼？靈均。我冇有一天在好好的睡覺，巫婆一絲一絲的剝走我的影象，直到有一天在夢中我想不起本身是誰，我覺得第二天會想起來的，成果冇有，三天四天三個月四個月乃至三年四年，我一向想不起本身是誰，夢境中的樹乾上的刻印越來越多，我也越來越驚駭，然後終究有一天發瘋了。我現在還記得發瘋時的模樣，撕咬、粉碎、掙紮、哭嚎——”喉嚨深處有精密的起跑緩緩爬上，堵住了嗓子，七絃吞嚥下那股窒悶感，輕笑一聲，“或許是巫婆也受不了了吧，以是就一點點的把影象塞還給我，一點一點的，直到我不再發瘋——隻是不再發瘋的數量。我厥後一向想，那瑣細的重返的影象還算是我的影象嗎？它們是否已經亂了時候、亂了挨次、亂了它們本該代表的意義。”

“好好，你接著說。”

或許她永久也明白不了人類的豪情，為了奪得一個不會愛上本身的女子，甘心揹負天下漫罵的幽篁；明顯是為了帶十四歸去血祭給天，祈求雨水的樹百，卻愛上了軟弱的十四公主；軟弱的十四公主竟然也不甘於本身的有力，冒著生命傷害也要禁止她的九世謾罵——如許比較起來，彷彿這麼多循環中，她一向都是在束手無措的等候獎懲結束，然後她就能迴天國的橋口，或者灰飛煙滅。或許不是一向束手無措的吧，隻是她不想掙紮，生的興趣、死的興趣，漸漸的變得不淺淡了，她對天國的巴望也不再激烈。乃至偶然候想：或許——就如許在循環裡等候末日纔是她真正的盼望吧，畢竟橋口的日子比這裡還要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