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觥籌交叉，狐狸耳朵尖，推杯還盞之間，模糊聽得幾聲群情，一說：“本日未見姑姑，實在遺憾，不過見著折顏上神的這位仙使，倒也聊可譴懷。你們看，姑姑本日不來，是否因曉得夜華君和北海水君皆來赴宴，是以……”

不久前四哥與我說，現在這世道，真真比不上當年太古神祗期間，一眾的神仙們隻知成日裡清閒安閒，仙術不昌，道風式微，實在令人痛心疾首。不想夜華君的法道精進至此，真是他爺爺的仙術不昌，他奶奶的道風式微啊。

我實在看不下去，對著他嘿然一笑道：“小仙實在是夜華君失散多年的親mm，現在在折顏上神處當差。”

夜華喝酒的行動一頓，杯中酒撒了不但一兩滴。

小主子遙遙一指，便指向了路絕頂的東海水晶宮後花圃。

當年有幸被鬼君擎蒼綁去他的大紫明宮叨擾幾日。大紫明宮的舞姬們，清麗者有之，淡雅者有之，妖豔者亦有之。不得已與她們虛與委蛇三五日，四海八荒便再無舞姬能得我意。

想到這一層，手上軟呼呼的小糯米糰子頓時成了個燙手的山芋。

方纔夜華形色倉促，淡薄之間隱含親熱，梳離之間埋冇婉約，如此神態，以我十多萬年所見的風月經曆，定是會才子去了。

我摸了摸麪皮，打了個乾哈哈：“有麼？”

東海水君在前頭帶路，小糯米糰子一小我顫巍顫巍走中間，夜華拽著我的手墊在最後。

問了幾個小主子，卻無一人見過夜華君。我隻得繞彎子，改問東海水君那舍妹現在仙駕那邊。

我順著他的目光往那殿中看去，白衣的舞姬們正扮作芙蕖花的白花瓣，正中間托了個黃衣的少女。那女子乍看並無甚獨特之處，形貌間倒略略尋得出幾分東海水君的影子來。

宴到一半，我已毫無興趣，隻想快快吃完這頓飯，早些回狐狸洞矇頭睡覺。

那來敬酒的神仙，卻彷彿吞了隻死蒼蠅。端著斟滿的酒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半天賦訥訥：“小神眼拙，自罰一杯，自罰一杯。”

我與他一起鬥法，他有恃無恐，我卻得不時重視前頭東海水君的動靜，一心兩用，鬥到最後，竟是慘敗。

夜華轉過甚來看我，似笑非笑：“仙使何故滿臉絕望之色？”

我不免轉過甚去看幾眼東海水君。

我倉促邁出大殿。現在眼目下，快點找到糯米糰子爹，將糯米糰子還歸去是端莊。

我非常不屑，東海水君這酒，雖也算得上美酒玉液，可拿來和折顏釀出的酒一比，委實是白水。卻也懶得理他，擺佈已撕破了臉皮，隻怨本上神運道不好，一紙婚約要生生把我和他送做一堆。

糯米糰子看我一眼，吭吭吃吃：“認是認得。”卻又立即擺手果斷態度：“不過本天孫與她不熟。”說完又偷覷一眼他的父君。

我不太小小說一個謊，這謊多數還是為了保護他生的那隻糯米糰子，他大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恰好要來與我作對。委實氣人。

東海水君茫然地望著我。

東海水君煞白了一張臉，冒死對著那猶自幸運的神仙使眼色。

絲竹聲聲入耳。我儘管探身去取那比來處的酒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