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來到配房,婆子將燈對上。這主仆看了看,倒也罷了,乾清乾淨能夠住得。那仆人將包裹放下,這相公卻用大袖撣去灰塵。甘婆子見相公描述美麗,肌膚凝脂,嬌媚之甚,便問道:“相公用甚麼?趁早叮嚀。”相公尚未答言,仆人道:“你這裡有甚麼,儘管做來,不必問。”甘婆道:“可用酒麼?”相公道:“酒倒罷了。”仆人道:“如有好酒,拿些來也能夠使得。”
母女二人出了角門,來到前院,先奔西配房,將包裹放下,見相公伏幾而臥,倒是飲的酒少之故。甘婆上前悄悄扶起,玉蘭端過水來,漸漸灌下,暗將相公實在的看了一番,滿心歡樂。然後見仆人已然臥倒在地,也將涼水灌下。甘婆仍然執燈籠,又提了包囊。玉蘭拿著涼水,將燈剔亮了,臨出門時,還轉頭望了一望,見相公已然動轉。趕緊奔到上房,將蔣平也灌了涼水。玉蘭歡歡樂喜,迴轉前麵去了。
且說蔣平飲的藥酒工夫大了,已然發散,又加滿了涼水,頓時復甦,拳手伸腿,揉了揉眼,展開一看,見本身躺在地下。再看桌上燈光亮亮,中間坐著個店媽媽,嘻嘻的笑。蔣平驀地覺悟,爬起來道:“好呀!你這婆子不是好人,竟敢在俺跟前弄玄虛,也就好大膽呢!”婆子噗哧的一聲,笑道:“你此人好冇知己,饒把你救活了,你反來嗔我。叨教你既知玄虛,為何入了騙局呢?你且坐了,待我細細奉告你。老身的丈夫名喚甘豹,歸天已三年了,膝下無兒,隻生一女。”蔣平道:“且住!你提甘豹,但是金頭太歲甘豹麼?”甘婆道:“恰是。”蔣平趕緊站起,深深一揖,道:“本來是嫂嫂,失敬了。”甘婆道:“客長如何如此相稱?請道其詳。”蔣平道:“小弟翻江鼠蔣平。甘大哥曾在敝莊盤桓過數日。厥後又與白麪判官柳青劫奪生辰黃金,用的就是蒙汗藥酒。他說另有五鼓雞鳴銷魂香,皆是甘大哥的傳授。不想大哥竟自仙逝,有失記念,望乞恕罪。”說罷,又打一躬。甘婆趕緊福了一福,道:“忸捏,忸捏!本來是蔣叔叔到了。恕嫂嫂無知,休要見怪。亡夫在日,曾說過陷空島的五義,實實令人稱羨不儘。方纔叔叔提的柳青,他是亡夫的門徒。自從亡夫歸天,多虧他殯殮發送,現在還經常的幫助銀兩。”蔣平道:“方纔提膝下無兒,隻生一女,侄女有多大了?”甘婆道:“本年十九歲,名喚玉蘭。”蔣平道:“可有婆家冇有?”甘婆道:“且無婆家。嫂嫂意欲求叔叔作個媒人,不知可肯否?”蔣平道:“但不知要很多麼樣人家?”甘婆道:“好叫叔叔得知,遠在天涯,近在天涯。”就將投宿主仆已然迷倒的事說了。“是女兒不依,勸我救醒。看這相公甚是俊美,女兒年紀相仿。嫂嫂不好開口,求叔叔作個保山如何?”蔣平道:“好呀!若不虧侄女勸止,約莫我等性命休矣。現在看著侄女分上,且去說說看。但隻一件,小弟自進門來,蒙嫂嫂賜了一杯悶酒,到了此時也覺餓了,可另有甚麼吃的冇有呢?”甘婆道:“有,有,有。待我給你清算飯食去。”蔣平道:“且說下,說的事成與不成,事在兩可。好歹彆因不成了,嫂嫂又把那體例使出來了,那可不是玩的。”甘婆哈哈笑道:“豈有此理!叔叔儘管放心罷。”甘婆子上前麵清算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