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多會,到了鎮市。顏相公見個飯鋪,就要出來。雨墨道:“這裡吃不現成,相公隨我來。”把顏生帶到二葷鋪裡去了。一來為費事,二來為省錢,這才透出他是久慣出外的油子手兒來了呢。主仆二人用了飯,再往前走了十多裡,或樹下,或道旁,隨便安息安息再走。
到了天晚,來到一個熱烈處所,地名雙義鎮。雨墨道:“相公,我們就在此處住了罷。再往前走,就太遠了。”顏生道:“既如此,就住了罷。”雨墨道:“住是住了。如果投店,相公千萬不要多言,自有小人答覆他。”顏生點頭應允。
正在等著,忽聽內裡嚷道:“你這處所就敢藐視人麼?小菜碟兒一個大錢,吾是照顧你,賞你們臉哪。你不讓我住,還要欺侮斯文。這等可愛!吾將你這狗店用火燒了。”雨墨道:“該!這倒替我們出了氣了。”又聽店東道:“都住滿了,真冇有屋子了。莫非為你現蓋嗎?”又聽那人更大聲道:“放狗屁不臭!滿口胡說!你現蓋?現蓋也要吾等得呀!你就敢欺侮斯文。你探聽探聽,讀書的人也是你敢欺負得的嗎?”顏生聽至此,不由的出了門外。雨墨道:“相公彆管閒事。”剛然勸止,隻見院內那人向著顏生道:“老兄,你評評這個理。他不叫吾住使得,就將我這等一推,這不豈有此理麼?還要與我現蓋房去。這等可愛!”顏生答道:“兄台若不嫌棄,何不姑息在這邊屋內同住呢?”隻聽那人道:“萍水相逢,如何打攪呢?”雨墨一聽,暗說:“此事不好,我們相公要被騙。”趕緊迎出,見相公與那人已聯袂登階,來至屋內,就在明間,相互坐了。
顏生是從未出過門的,走了一二十裡,便覺兩腿痠疼,問雨墨道:“我們自離家門,現在走了也有五六十裡路了罷?”雨墨道:“可見相公冇有出過門。這才離家有多大工夫,就會走了五六十裡?那不成飛腿了麼?奉告相公說,共總走了冇有三十裡路。”顏生吃驚,道:“如此說來,路途悠遠,竟自難行的很呢!”雨墨道:“相公不要焦急。走道兒有個彆例:越不到越急,越走不上來;必須心平氣和,不緊不慢,彷彿遊山玩景的普通。路上雖無景色,拿著一村一寺皆算是幽景異景,遇著一石一木也當作裝點的美景。如此走來走去,心也寬了,眼也亮了,乏也就忘了,道兒也就走的多了。”顏生被雨墨說的高起興來,真果沿途玩賞。不知不覺,又走了一二十裡,感覺腹中有些饑餓,便對雨墨道:“我此時雖不覺乏,隻是腹中有點空空兒的,可如何好?”雨墨用手一指,說:“那邊不是鎮店麼?到了那邊,買些飲食,吃了再走。”
且說丁氏兄弟同定展爺來至莊中,賞了削去四指的漁戶卜兩銀子,叫他保養傷痕。展爺便提起:“鄧彪說白玉堂不在山中,已仆爾京找尋劣兄去了。刻下還望二位仁弟備隻快船,我須吃緊回家,趕赴東京方好。”丁家兄弟聽了展爺之言,再也難以阻留,隻得應允,便於次日備了餞行之酒,殷勤送彆,惡感覺戀戀不捨。展爺又進內叩彆了丁母。丁氏兄弟送至停靠之處,瞧著展爺上船,還要遠送。展爺攔之再三,隻得罷了,送至通衢,方纔分離道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