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秋被埋在了五龍山下的一條支脈上，一個曾經聞名雙廟的人物就這麼悄無聲氣地躺在了他曾經非常熟諳、血脈相係的五龍山下……書眉悄悄地坐在這個小小的墳塋前，雙手捧著一條紅絲帶，那長遠卻仍然清楚的一幕再次閃現在她的麵前――“……有了這塊疤，我就一輩子記著了你。你不曉得，我的窩棚裡另有一個小小的‘書眉’呢？頭髮也是這麼黑，端倪也是這麼都雅。但是，我碎娃是甚麼人，一堆牛屎，一個羊糞蛋罷了。我說的話，全當冇說，好了，我走了，你爹他不會放過我！”

這時候，孫拉處聞訊來了，他帶了幾小我，還抬來了一副門板。他說，氣候大，要儘快入土為安。書眉又叮嚀孔瑞生和林雪妮在灶上熬了一大木盆草藥湯。他們把草藥湯熬好的時候，書眉和孫拉處已經把碎娃身上的衣服一片一片地扯了下來，他身材的有些處所衣服被血水固結住了，隻幸虧草藥湯的浸潤下漸漸把布扯爛。孫拉處和林連文把碎娃瘦若柴禾的身材抬到地上的門板上，書眉放好他的四肢，開端細心地用草藥水給他擦拭身材。

“姐姐你是書看很多了，碎娃從小冇爹冇媽，想讓人疼還冇人疼哩！明天你爹就不要我了，你要我嗎？”

書眉更加詫異，她接過那條已然有些泛黃的絲帕，雙手悄悄地抖開，兩行清秀的軟筆蠅頭小楷映入視線，明顯，那是一個女子題寫的一闕詞：知己一人誰是？已矣。博得誤他生。有情終古似無情，彆語悔清楚。

“我長這麼大戚惶地很，爹孃心疼我卻不知我的心。我跟哥手中的那隻畫眉一樣。我常常想有一每天塌下來，這個天下變個模樣多好……”

孔瑞生就把窯門口的一些草抱了出來，書眉劃著了一根洋火，撲滅了草，隨即一股濃煙升起來，滿盈在全部窯洞裡。那些嗡嗡叫著的蒼蠅們開端接二連三地跌落在了地上。

“燕兒啊，宿世必定，我們舒家人就該和林家有千絲萬縷的乾係，你不但是我兒媳，你，還是我侄女呢。”

孔瑞生領著剛返來的林連文、舒燕子和林雪妮走進那口窯洞時，就被劈麵而來的一些綠蒼蠅包抄了，它們迴旋在窯裡，嚶嚶叫著。他們揮手打散那些綠蒼蠅，就看到了書眉，她也正被一群綠蒼蠅包抄著。林連文近前看時，父親的身材已經千瘡百孔，腐臭流膿了。

她縮在他的懷裡，剛悄悄地唱了幾句，他就隨上了她的歌聲――“潯陽遠，荻花瑟，幾度離索歎人間聚散，轉眼悲歡興亡難卻

“娘，回吧。”舒燕子不知甚麼時候呈現在她的身後，“你都坐了幾個時候了。”

“瑞生，姐要走了，姐還會返來的。你抽暇把本來的講義找出來，多學學文明，這些年讀的那些書都還給教員了。對了，比來公社辦起了農夫掃盲夜校，姐建議你去上。”

書眉對碎娃不厭其煩唸叨的那句話終究變成了實際。天真的亮了。還是孫拉處，這個總能給人帶來喪事的人，頭一個急倉促地、上氣不接下氣跑進屋來奉告他們：“‘四人幫’，‘四人幫’被抓起來了”。隨後，雙廟的大喇叭上，一陣歡暢的歌曲唱起：英名魁首華主席，一舉粉碎四人幫。

“半壁江山平生落寞，兩鬢滄桑悲喜輕過三千弱水三生承諾，相約江湖，死生契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