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美鳳迭聲催促司機,喃喃抱怨:“比來不知撞甚麼邪,麻將友連連出埠。徐太去三藩市嫁女,梁太回馬來探孃家。前日在尖東遇見明珠,我隻是想著過過手癮……”
他順勢往海岸方向滾了兩滾,堪堪貼著新和會人馬的腳邊,遊魚一樣滑出人堆。
何安然偷眼看去,黑黢黢的海水悄無聲氣地泛出一道道波紋,這才站起來,拋動手中的斬骨刀。
“你……”詹美鳳氣苦,回身持續捶打靠墊。
“我水性好。”一根水管通被靳正雷舞得虎虎生威。鈍器擊打肉身,悶哼中又一個倒地。“出去找電話報警。”
夜色下的西貢船埠,抬眼烏壓壓一片,分不清天與海的鴻溝。
何安然神采猜疑。
“大圈哥……”不遠處有兄弟尋來。
差人驗過身份證後,對她們的說辭萬分好笑:“太太,你是說十一月的淩晨,一點十五分,籌算出海遊船河?”
“七姑,”美若由前麵抱住細弱的腰身,“還是你最疼我。”幼時夢醒,不諳世事的她常偎著七姑熱暖的胸脯喊“媽媽”。
搶先一人身材頎長,向警車邊的差人出示證件道:“廉署一處何昭德。”
“你獵奇特,華老虎做甚麼你不去追他,問我有甚麼用?我甚麼也不曉得!”輸人不輸陣,當年的麗池一姐並不好相與。
“安然,都是撈偏門,跟誰混不一樣?”從華興分離出去的新和會有很多老瞭解。
“陳叔?”
吵嘴粵語殘片的對白放在當下倒也應景,隻是詹美鳳腮紅落得太重,扮作凝噎狀未免令人難以佩服。
遠處大飛艇上燈光寥落,靳正雷收回視野。“統統民氣胸驚駭的時候……”
“廢話少講!”何安然一腳踹開趁機偷襲的人,一手揮刀向昔日手足。
何安然冷靜點頭,也撿起地上的斬骨刀,向身後的兄弟們打個手勢,其彆人緊隨而上。
難纏的一對,何昭德有些吃驚。“那是我衝犯了。詹蜜斯,請你與我走一趟。”
詹美鳳語滯,“……我中意啊!哪一條法律規定不成以?”
離船埠二哩,詹美鳳母女被截停下來。
“聖母瑪利亞!”瑪利亞指責美若,“太太現在需求心靈的安撫。”
兩人才邁出第一步,靳正雷神采微動,一掌拍向何安然後背,“趴……”
恰在此時,接二連三的輪胎摩擦沙礫的刹車聲響起,皮靴踏地聲整齊有序,“O記辦差!放下你們手上的進犯性兵器!反覆……放下你們手上的進犯性兵器!”
“天殺的混賬王八蛋,如何不都去死?”她進門就歪伏在沙發上大嚎。“嗚嗚……我們詹家的臉丟儘了。”
“詹蜜斯,請不要讓我們難堪。”何昭德做個請的手勢。
那差人麵有不愉,聲音仍保持安靜地說:“O記A組蔡炳謙。”
老頭子獨一長處,脫手豪闊,十多年來倆母女多得他照拂。端起碗用飯,放下碗罵娘太不仗義,下午從山頂回家,不該該一起上咒他闔家客死他鄉。最起碼,詹美若心道,聖母瑪利亞保佑,最起碼讓老頭子安康活到她滿十八週歲。
換作往前,新和會不主動挑釁,小的們隻嫌日子孤單。現在大佬跑路,誰還情願拿命來博?但求安然,聊作對付。
眼看四周和興小的們勢弱,何安然漸悲觀,不時往大圈哥方向望去。這個大陸佬,遇事總比人多開一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