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是西貢船埠？”不等女兒表示必定，詹美鳳滿眼淒惶。“說走就走，好狠的心。”

“聖母瑪利亞！”瑪利亞指責美若，“太太現在需求心靈的安撫。”

“忘了你們的詹家好不好？七姑，我餓了。”

恰在此時，接二連三的輪胎摩擦沙礫的刹車聲響起，皮靴踏地聲整齊有序，“O記辦差！放下你們手上的進犯性兵器！反覆……放下你們手上的進犯性兵器！”

美若偷笑。

那裡是撞邪，清楚全天下已經曉得華老虎大禍臨頭，大家自顧不暇，誰耐煩應酬他外室。

“跟了他十二年，說走就走，”詹美鳳掩麵，“我今後如何過？”

“蜜斯。”廚房後門敲了兩下被推開，司機陳叔站在門口，不安地捏著禮服帽子打轉。“蜜斯……”

差人驗過身份證後，對她們的說辭萬分好笑：“太太，你是說十一月的淩晨，一點十五分，籌算出海遊船河？”

“十四！”

遊艇會私家路上橫放一排拒馬，路邊停靠三輛玄色警車，電單車上的騎警不時吼怒而過。

“被新和會搶先一步，反將一軍。”靳正雷從懷中取出隨他飄洋的五四式，換匣上膛一氣嗬成，“該做甚麼做甚麼。”說著抄起地上的水管通，貓著腰率先往船埠中心摸去。

何安然偷眼看去，黑黢黢的海水悄無聲氣地泛出一道道波紋，這才站起來，拋動手中的斬骨刀。

美若眯起眼，回視金絲邊眼鏡下狡獪的眼睛，“我是誰和你無關，也和華老虎無關。我和華老虎冇有血緣乾係。阿SIR，你問這個甚麼意義？”

轟天的爆炸聲吞噬了他後一個字。不過一息，伏趴在地的兩人同時轉頭，接連又是一聲巨響。

美若展開眼，母親梨花帶雨的俏臉近在天涯，她不為所動。“現在追去也冇用。下午契爺分開以後，我偷偷去了華宅，華家女眷早在一個月前已經分批離港。”

“廢話少講！”何安然一腳踹開趁機偷襲的人，一手揮刀向昔日手足。

何昭德對峙。

“契爺早安排好，隻瞞住我們。”

夜色下的西貢船埠，抬眼烏壓壓一片，分不清天與海的鴻溝。

言下不是不心喜的。

他順勢往海岸方向滾了兩滾，堪堪貼著新和會人馬的腳邊，遊魚一樣滑出人堆。

搶先一人身材頎長，向警車邊的差人出示證件道：“廉署一處何昭德。”

“你獵奇特，華老虎做甚麼你不去追他，問我有甚麼用？我甚麼也不曉得！”輸人不輸陣，當年的麗池一姐並不好相與。

美若按下車窗，闔上眼假寐。

她母親被駭住：“你是說、你是說……”

“我必須見他一見。”詹美鳳毫不躊躇。

這倒是究竟。曾有無數次華老虎被逗得暢懷，狠狠捏美若麵珠，讚她“奪目女”。

換作往前，新和會不主動挑釁，小的們隻嫌日子孤單。現在大佬跑路，誰還情願拿命來博？但求安然，聊作對付。

難纏的一對，何昭德有些吃驚。“那是我衝犯了。詹蜜斯，請你與我走一趟。”

“安然，都是撈偏門，跟誰混不一樣？”從華興分離出去的新和會有很多老瞭解。

詹美鳳迭聲催促司機，喃喃抱怨：“比來不知撞甚麼邪，麻將友連連出埠。徐太去三藩市嫁女，梁太回馬來探孃家。前日在尖東遇見明珠，我隻是想著過過手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