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道林命酒保烹茶獻客,毛安之見佛殿廊上立著一人,宏偉非常,便問:“林法師,此人是貴寺僧眾?”
陳操之就又跟著王彪之往皇宮而去,王彪之問:“操之可知皇上何事召見你?”
毛安之歎道:“此子雄渾,萬可貴一,若任殿中宿衛,豈不威武!”
精舍外便有一人躬身道:“宿衛中郎將毛安之拜見林法師,奉天子口諭,召錢唐陳操之覲見。”
此時巳時已近,朝會已散,毛安之領著陳操之去見尚書仆射王彪之,王彪之見到陳操之,笑道:“陳操之到了,隨老夫去見皇上吧。”
毛安之與兩名衛兵騎馬,冉盛也騎馬,陳操之則坐在牛車上閉目養神,昨日與陸葳蕤遊花山,又寫了半夜的《金剛經》,一早又起來趕路,實在有些睏乏。
支道林看到“凡統統相,皆是虛妄”,不由點頭,有會於心,後看到“法尚應舍,何況不法”句,剔然自省――
毛安之道:“那倒不必,但明日巳時太極殿散朝後,陳操之必須在宮中西省候見。”
毛安之道:“待見過陳公子以後再見安息,明早與陳公子一道歸城。”
支道林眉毛一挑,看著陳操之,陳操之執筆停頓了一下,墨眉微蹙,明顯很不測,支道林便道:“陳施主請持續傳寫經文,貧道先去問清楚究竟何事。”
閒坐一會,就見支法寒陪著陳操之過來了,那日會稽王嫁女,毛安之與陳操之見過一麵,此時略事酬酢,商定明日寅末卯初啟程,便各自去寺院客戶安息。
陳操之從車窗裡說道:“毛中郎,小盛並非我陳氏仆人,他是自在身。”
陳操之略一思考,說道:“支公,小子所夢見的那兩位和尚是在傳習一部佛典,名《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約五千言,小子尚能影象,就將此經錄出如何?”
毛安之見冉盛騎術甚劣,端賴兩條有力的腿夾得明白馬服服帖帖,便笑著指導了一些騎馬的訣竅,冉盛讀書習字時不甚靈光,但對騎射,的確是一點就透,還能舉一反三,騎著明白馬輕巧了很多。
毛安之不喜玄學,但其兄冠軍將軍毛穆之與支道林有舊,並且建康城中自會稽王以下無人不敬支公,以是毛安之對支道林也是極其尊敬,恭恭敬敬道:“安之亦不知皇上召見陳公子何事,不敢妄猜。”
陳操之道:“不知,正想就教王尚書。”
東晉末年,西域龜茲國高僧鳩摩羅什應後秦國主姚興之邀,來至長安翻譯佛經,《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就是這一期間翻譯的,陳操之現在是讓這部大乘佛教典範提早幾十年在中土傳播,至於六祖慧能的傳法習錄《壇經》就不籌算錄出了,畢竟《壇經》裡觸及《大品般若》、《維摩經》、《大智度論》、《十二門論》這些佛典實際,而現在《大品般若》、《維摩經》這些佛經都尚未傳譯過來,梵學實際太超前是不當的,會被僧眾以為是異端邪說,以是陳操之隻錄《金剛經》,而《壇經》則留作本身辯難時偶露的機鋒――
冉盛決然回絕道:“不,我要跟著我家小郎君。”
毛安之年在三十開外,短鬚環眼,威武勁健,其父乃東晉名將州陵侯毛寶,流民首級,北伐時兵敗就義,毛安之果毅有父風,勇武過人,雄風烈烈,深受會稽王司馬昱倚重,先為撫軍參軍,遷為魏郡太守,又因其兄建安侯、冠軍將軍毛穆之與桓溫乾係密切,是以毛安之在朝廷與西府之間擺佈逢源,司馬昱輔政,召毛安之入建康為宿衛中郎將,是僅次於中領軍桓秘和五兵尚書陸始的把握建康兵權第三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