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操之道:“多謝伯父教誨,操之記著了。”
陳流被逐出“有序堂”以後,堂上氛圍凝重,族長陳鹹環顧東西南北四樓後輩,莊嚴道:“操之說得不錯,我先祖長文公位列三公,子孫卻不得為士族,實乃恥事,這當然有司徒府不察、譜牒司批評草率的原因,但陳氏百年來未有傑出人物倒是不爭的究竟,慶之亮拔清通,為一時之秀,才望馳名州郡,肅弟與我皆寄予厚望,可惜早夭——”
陳操之在牛車上坐了一會,山路崎嶇顛簸得不舒暢,便下車與來德、冉盛一道步行。
濃厚的暗中被一絲一線抽走,天空逐步敞亮起來,大山雀嘰嘰喳喳的嗚囀,聽得道院裡有木門被拉開,腳步聲起,有人吟道:“無憂者壽,嗇寶不夭,多慘用老,天然之理,外物何為?”語音蒼勁,中氣實足,恰是葛洪的聲音。
從陳家塢解纜時約莫是淩晨子時,趕到寶石山時,缺月已落下西麵山嶺,天空一片暗淡,都辨不清腳下的路了,三小我摸黑上了葛嶺,見初陽台道院無聲無息,和山嶺草木一起甜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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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一片默靜,過了一會,陳滿負氣道:“無貳言,隻要族長對付得來魯主簿就行。”
“若實在冇法挽回,隻要到時多贈一些錢帛穀粟給來福了。”
陳操之攙著母親回到西樓,來福父子方纔看到陳流又憤恨又羞慚地駕車分開了陳家塢,不明白如何回事,這時才得知祖堂產生的事,陳流被逐出陳氏宗族了,真是大快民氣,誇獎操之小郎君有辯才。
陳母李氏怏怏不樂,原本身材就衰弱,這一有了憂苦衷,第二天夜裡就病倒了,氣短心促,頭暈目炫,坐不得,一坐起來就覺天旋地轉,隻要臥床。
說著,陳鹹長跪向族人賠罪,然後問:“本日逐出陳流,諸位有無貳言?”
陳操之“嘿”的一聲,暗罵本身胡塗,如何倒把這個史上馳名的醫學家給忘了,前日在初陽台道院還看到葛仙翁的百卷钜著《金簣藥方》呢,又想母親臥病乘不得車,隻要去求葛仙翁來陳家塢診治,即命來震駕車,他和來德步行前去葛嶺求醫。
葛洪見了陳操之,大為詫異,得知是為了母病連夜趕來,已等待了近一個時候,便點著頭,捋著白髯,唸誦道:“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即命酒保將他裝藥的青囊帶上,隨陳操之去陳家堡。
族議結束,陳鹹留陳操之母子伶仃說話,陳母李氏感激族長主持公道,陳鹹道:“一個家屬,隻要有一個傑出人物,全部家屬都會門楣生彩,這是我對操之的希冀。”
……
牛車上懸一盞燈籠,來德手裡提著盞燈籠,還和冉盛一人手裡握根硬木棒,防備夜出尋食的野獸,金聖湖一帶豺狼少見,熊狼是很多的。
陳操之嫌牛車行得慢,便叮嚀來震駕車隨後趕到,他和來德、冉盛先行一步。
陳操之表示來德、冉盛不要出聲,三小我就在道院前的鬆下石墩坐定,靜候天明。
來德一言點醒陳操之:“小郎君,那葛仙翁不就是神醫嗎,有靈藥的。”
這日是蒲月初十,玉輪已有那麼薄薄的一塊,在夜空雲翳間不捨地往西穿行,淡淡清輝灑落,四野空明,右邊不遠處的西湖波光粼粼,有潮濕的水氣襲來,腳下的山道彷彿特彆乾淨,真想赤足踏上去,有月光,燈籠也不需求,能夠走得很輕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