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之天然不甘掉隊,也要學畫。
陳操之曉得眾意難違,他事前已與四伯父商討過,便道:“但憑族長決定。”
潤兒畢竟是當教員了,在冉盛麵前不自稱“潤兒”,稱“我”了,但與祖母、醜叔、阿兄說話時還是“潤兒潤兒”的。
說這話時,有個動機在陳操之腦海裡一閃而過,心想:“讓陸葳蕤來教潤兒作畫豈不是好?”這個設法轉眼即逝,冇有多想,在吳郡時,感覺陸葳蕤離他並不遠,探病搭脈時更是近在天涯、呼吸相聞、指尖可觸,但現在回到了錢唐,空間的遠隔也凸顯出兩邊職位的差異,就感覺美人如花隔雲端,斑斕純真的陸葳蕤是遙不成及的。
臘月二旬日,陳家塢西樓熱烈不凡,來福次子來震把黃耕戶的女兒娶過門了,喜慶氛圍一向持續到過年,這期間劉尚值來訪過一次,相談甚歡,商定來歲仲春初六啟程去吳郡。
陳母李氏愛聽兒子陳操之吹奏《是非清》簫曲,每日晚餐後,陳操之就到母親房裡吹奏一曲,母親便會說,之前你嫂子的箜篌也彈得好聽,現在潤兒常去撥弄那架箜篌玩耍,可惜無人教她。
一語未畢,想起了陸葳蕤,那日在真慶道院後山,陸葳蕤說過想看看敬愛的潤兒呢。
陳操之心中一歎:“四伯父真是過於刻薄心軟了,剛逐出宗族的人又想收他返來!”想了想,說道:“四伯父,還是把六伯父和其他叔伯兄弟請到祖堂一起商討吧,有些事劈麵說清楚更好,畢竟把陳流逐出陳家塢是族人共議通過的,現在要納其還族也需求族人共同商討才行,我西樓陳氏需求的是同心合力,我不想讓六伯父痛恨我。”
小美女潤兒甜甜一笑,說道:“小盛,你已經很短長了,才兩半月就把《論語》讀得這麼熟了,聲音輕點,讀給我聽,錯了哪些字我給你記取,等下教你。”
冉盛吼道:“子曰:‘由,梅(誨)汝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冉盛的讀書聲實在宏亮,全部塢堡都聽得見,並且越讀嗓門越大,不是讀書,的確是在吼書,如果孔老夫子有他這嗓門,那真是能振聾發憒,隻怕孔門就不止三千弟子了――
兩個道人看到陳操之也很歡暢,陳操之是葛師弟子,是初陽道院半個仆人,並且這天寒地凍的氣候送米麪食品來,兩個道人實在感激。
潤兒提示他:“小盛,聲音輕一點,你已經讀錯八個字了,會讓東樓、南樓北樓的叔伯們笑話的。”
……
若剔除煩惱,隻剩下詩意,那麼這明聖湖畔、九曜山下的陳家塢的確就是世外桃源,雞鳴犬吠,炊煙裊裊,琅琅的書聲更顯雪後山居的喧鬨。
讀書習字之餘,陳操之每日都要作畫,揣摩衛協留下的《衛氏六法》,回想衛師和顧愷之作畫時的用筆和用墨體例,摸索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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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兒道:“醜叔是說潤兒要做吳郡第一名媛就要學畫畫對吧,那醜叔從速教我吧。”
臘月二十八,過年的前兩天,族長陳鹹來找陳操之,說六弟陳滿哀告讓其次子陳流重新迴歸陳家塢,說鄰近年關,陳流無宗無族,甚是苦楚,對之前的所作所為痛悔不已,隻要能回到宗族,彆的懲罰都甘心領受――問陳操之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