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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道福又驚又喜地問:“父王,那我暫不去荊州了吧?”
陳操之淺笑道:“三兄放心,我隻是馳念亡母和故鄉親人,偶有所感罷了,以隱為榮、以退為進,終究其誌也在廟堂,當此之世,豈能獨善其身!”
身著白絹長裙的新安郡主司馬道福在菊花台上站了一會,見亭上對弈者、觀棋者專注於棋局,無人向她傲視,不由羞惱,對會稽王司馬昱道:“父王,我要到亭上觀覽風景。”未等司馬昱承諾,雙手提著烏黑長裙就朝亭上而來。
陳操之真是啼笑皆非,方纔他還在為王獻之擔憂,憐憫王獻之為順從新安公主的婚事而自殘雙足、顧恤郗道茂被逼分開烏衣巷的慘痛和孤苦,千萬冇想到司馬道福鋒芒一轉衝著他來了,“你等著,我必嫁你!”這是甚麼話,這語氣的確是尋仇啊,好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陳操之向南眺望,雲山茫茫,思鄉思親之情濃烈,悄悄唸誦道:“――芳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經物何足貴,但感彆經時……”
桓秘道:“就是崇德太後命人請會稽王速回台城。”
陳操之真是有苦說不出,現在反倒要王獻之來安撫他了,世事難料啊,熟讀《世說新語》又如何,誰會想到新安公主鋒芒會轉向!
小嬋想起老主母的慈愛,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說道:“操之小郎君,幼微娘子和宗之、潤兒此時也必然在祭奠老主母,掃墓、踏青,也會想到我們吧?”
陳操之一麵清算棋子入奩,一麵想道:“莫非是因為盧竦之事刺激到了天子司馬丕,司馬丕不但不知警省,反而要加大劑量服食三靈藥,看來司馬丕這天子是做不長了――”見王獻之仍然端坐一邊,便問:“子敬兄亦喜圍棋?”
就在這時,數騎快馬自建康方向馳來,插進送行人群,頓時情麵騷動,半晌後,便有人疾奔上山,倒是中領軍桓秘,急喚道:“大王――大王――”
王獻之見陳操之蹙眉思考,便安撫道:“子重兄也莫煩心,新安郡主言語無忌建康著名,她已嫁了桓仲道,如何還能嫁你,談笑罷了。”
江思玄向陳操之一點頭,說了聲:“他日再續此局。”大步下了半山亭。
王獻之一愕,問:“錯認誰了?”
新安郡主司馬道福並未大鬨半山亭,悄立一邊妙賞,看看陳操之又看看王獻之,感覺二人的麵貌比如春蘭秋菊各擅勝場,陳操之俊朗,王獻之秀美,心道:“若得此二報酬夫婿,死亦無撼!”又想:“女子不能一身而嫁二婿,陳操之、王獻之隻能選其一,選誰?”貪看很久,意不能決。
司馬道福好生絕望,應道:“好吧,女兒這就出發去荊州。”目光從陳操之、王獻之臉上掠過,緩徐行下半山亭。
陳操之道:“小盛說得不錯,若實在馳念親人了,我是會不辭辛苦回籍看望的,張季鷹雲‘人生貴適意爾,何能羈宦數千裡以邀名爵乎!’為家屬計,我與三兄不能不在外馳驅,實在與親人團聚廝守、永不分離是我最盼望的。”
冉盛道:“那最多數個月好吧。”
陳操之點頭道:“對了,我也要學著騎馬,琴棋書畫、儒道釋玄勤奮也夠久了,學會騎馬也是合用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