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愷之、徐邈都已曉得陳操之為了母親放棄去建康插手十八州大中正考覈入士籍的大好機遇,固然為老友可惜,但都讚美陳操之,對陳操之的操行由衷佩服。
陳母李氏笑道:“祝郎君有甚麼事固然說,老婦無人不允。”
謝道韞眉毛蹙起,她前次來是端五節前,距今不到五個月,陳母李氏就較著朽邁了很多,臉有些浮腫,白髮乾枯無光芒,固然慈愛的笑容還是,但看上去總給人哀婉苦楚之感——
男裝超脫的謝道韞抬開端,頎長嬌媚的眸子眯起來,看到陳操之有些欣喜、有些難受的神采,內心無端的一喜,酒渦乍現即隱,用鼻音濃厚的洛陽腔說道:“子重,我將遠行,特來拜見陳伯母。”
徹夜辯難還是是徐邈和陳操之為一方,謝道韞與謝玄為另一方,顧愷之是聽客,辯題是《老子》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這個辯題徐邈曾用來考過劉尚值,當時是陳操之代答的,現在夜的辯難則要深切很多。
謝道韞心機敏捷,當即道:“非也,呂不韋之‘不言’乃是可言而不必言、老子之‘不言’乃欲言而不能言,一則不必乎有言、一則不成得而言,此中差彆較著。”
在吳郡時,謝道韞就多次聽陳操之、徐邈、劉尚值提及這個顧愷之,此次陳操之派來震送信到東山,也說了顧愷之到來之事,拱手道:“久仰三絕顧公子的大名,幸會幸會。”
夜裡陳操之為母吹曲時,謝道韞也到陳母李氏房中,悄悄地看陳操之吹簫的模樣,雁魚燈光影明暗,陳操之臉部表麵線條完美,微微嘬起的嘴唇湊在洞簫吹口上,臉部神采與姿式凝固成靜美的雕塑——
顧愷之喜道:“英台兄也知我三絕之名,哈哈,是聽子重說的吧。”
謝道韞道:“畫好了就行,不信冇有再相逢的機遇。”
謝道韞瞪眼道:“這有甚麼分歧意的,你都在這裡好幾夜了,我歇一夜何妨!”
謝道韞隨陳操之上到二樓拜見陳母李氏,申明日便要舉家遷往建康,今後回上虞的日子少了。
陳操之冇有想到謝道韞會再次來到陳家塢,看著謝道韞頭戴漆紗冠、身著大袖襦袍,敷粉打扮的模樣,俄然感覺肉痛,隻叫得一聲:“又見到英台兄了。”就感覺喉嚨乾澀,不知該說甚麼,扶著雕欄冇想到下去相迎。
用罷午餐,謝道韞隨陳操之入書房坐定,謝道韞說道:“我原覺得子重會去建康,但本日見了陳伯母,就曉得子重是不會去了。”
徐邈倒是純粹友情的高興:“英台兄,吳郡一彆,弟甚是馳念。”與陳操之吃緊下樓相迎去了。
……
謝玄與徐邈從書房裡出來,謝玄叫了一聲:“阿兄來了。”聲音有些無法。
這時恰是午餐時候,謝道韞與陳操之等人共進午餐,每人麵前一條小案,一個長方木製食盤,肉蔬米飯多少。
晉人清談也不是全無好處,晉人好思辨,相互辯難無益於學術交換,魏晉哲學是繼春秋百家爭鳴以後的又一岑嶺,但清談生長到極度,隻務平淡,不睬世務,那就不免有清談誤國之毀了。
謝道韞不睬睬弟弟謝玄,神采一肅,恭恭敬敬作揖道:“上虞祝英台,拜見陳伯母。”
謝道韞道:“是說你。”眼睛不看陳操之,望著彆處。
世人立在九曜山顛峰,天清氣朗,遠處的西湖彷彿浩渺了很多,遠水接天,山如螺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