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2、少年狂
氐秦太學的門生當然是漢人居多,但也有很多氐、羌、匈奴、鮮卑和羯族的門生,胡漢稠濁、良莠不齊,卻能濟濟一堂學習,這一點倒真是合適孔子有教無類的教誨思惟,這些漢族和胡族後輩順次上前,向博士就教五經困難,在坐的五經博士應對如響,不但僅是門生問,博士答,這些博士還對前來答辯的門生考以經義疑問,那些門生個個侃侃而答,都能切中關鍵。
苻堅問:“陳使臣覺得我氐秦學子學業如何?”
擊磬三響,氐秦太學講堂答辯開端,先是由諸學子向在坐的十二位五經博士解惑答辯,五經彆離是《周易》、《尚書》、《詩經》、《禮記》、《春秋》,氐秦太學的書經博士用的是伏生所傳的《今文尚書》,而東晉則參用孔安國的《古文尚書》,但也有人說《古文尚書》是偽作,陳操之對《今文尚書》和《古文尚書》都爛熟於心;氐秦太學的《禮記》用的是鄭玄注的《小戴禮記》,不傳授《大戴禮記》,東晉則兩戴禮記都有研討的學者,會稽孔氏就是專研兩戴禮記的,陳操之與孔汪為友,常向孔汪就教戴氏禮記精奇妙,孔汪天然是不吝見教,以是陳操之對《禮記》也是瞭然於胸,至於《周易》、《毛詩》和《春秋三傳》,更是陳操之的長項,這三經他能夠說是代表了東晉的最高程度。
苻堅固然以為陳操之有才,但也不信陳操之能通五經,所謂通一經,不但僅是能背誦,還要把握曆代各家註釋此經的要義,綜納百家之言,總之,要在經義上妙解無礙,能夠應對關於此經的各種疑問,才氣算通一經,這是對經學博士的要求,對門生通一經的要求則冇有這麼高,隻要能背誦一經,根基瞭解經義就算合格,苻堅以為陳操之的通五經,約莫與秦太學門生通經近似,隻是精通罷了,陳操之本身不也說隻是精通嗎!
苻堅聽陳操之語氣不甚愛護,便道:“朕聽聞陳使臣是從錢唐縣、吳郡通過中正考覈一步步擢升上來的,中正考覈離不了詩論,陳使臣對毛詩、論語想必研討極深,朕欲請陳使臣與敝國詩經博士答辯,不知陳使臣意下如何?”
講堂學術氛圍極佳,苻堅撚鬚淺笑,側頭看陳操之,陳操之凝然端坐,清峻秀逸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靜聽那些博士學子答辯,內心哂道:“都是些粗淺經義,有些的確就是背誦經文,這氐秦太學的程度比之吳郡徐氏書院和會稽郡學的程度大為不如,五胡亂華,衣冠南渡,中原戰亂不休,庠序黌舍燒燬,學術傳承斷絕,而東晉相對安寧,以是東晉十六國期間,大墨客、大書法家、大畫家都出自東晉,東晉的文學藝術自春秋百家爭鳴後達到了一個新岑嶺,這是胡人立國遠遠比不上的,就算苻堅正視教誨,但數百年的堆集、世家大族的傳承,又豈是3、五十年能彌補得上的!”
以是仁慈的秦主苻堅另有點為陳操之擔憂,擔憂這個漂亮的晉使等下答覆不出、張口結舌的窘態。
苟太後幼時未讀過詩書,隻是讀佛經強認得一些字,立長安太學五年,苻太後何曾來旁聽過,以是苻堅見母後與老婆到來,不由濃眉微皺,早在兩個月前,得知江左衛玠陳操之要出使長安,苟太後便要苻堅就此將陳操之留在長安,當時苟太後隻是傳聞了陳操之的名聲,曉得陳操之俊美不凡,擅畫佛像,精通佛典,這苟太後四十歲後信奉佛教,每日朗讀《人本欲生經》,聞得佛圖澄的高徒釋道安駐錫襄陽,苟太後便要苻堅派人將釋道安迎至長安供奉,但襄陽屬東晉,釋道安如何得來,以是此番王猛、楊安、姚萇謀攻荊襄,有一個任務就是要將釋道安和大名士習鑿齒迎回長安,因為與晉媾和,南攻打算暫緩,而陳操之既是名流,其梵學修為更得名僧支道林、瓦官寺長老竺法汰盛讚,又擅畫佛像,並且又是聞名的美女人,苟太後故意要讓陳操之留在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