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恭擺手道:“你的事我已儘知,稚川先生乃我天師道前輩,你拜在他門下又何罪之有?”說罷又朗聲笑道:“操之現在名聲之盛,再可謂是如雷貫耳,我年前赴建康、三月尾從建康主持天官帝君誕辰大典返來,不知聽到多少人向我提及錢唐陳操之,上至刺史、參軍、常侍,下至平常天師道信眾,無不交口獎飾,操之在吳郡真慶道院旬日內謄寫三十卷《老子五千文》為母祈福之事,我亦已傳聞,誠乃大善至孝之舉,我錢唐天師道亦與有榮焉。”
陳操之從《世說新語》中對王凝之、王徽之兄弟的體味僅限於此,本日天師道場一見,王氏兩兄弟的脾氣便初顯端倪。
陳操之謝過杜道首嘉獎,與丁異父子去天師道場參拜三清和三官,剛走到大廳廊下,聽到杜府管事吃緊來報,琅琊王氏的兩位公子連袂來訪。
丁異“哼”了一聲,說道:“胡塗,琅琊王氏何時曾與江左士族聯婚?都是與高平郗氏、陳郡謝氏、陳郡袁氏、琅琊諸葛氏這些北地大族聯婚——會稽有陳郡謝氏的莊園,王凝之、王徽之兄弟天然是去拜見東山謝安石的。”
想著阿誰才傲岸氣的謝道韞說出“不料天壤中乃有王郎”如許含怨的話,陳操之也不由為之欣然,人間事不快意者十之八九,高門大族的婚姻也是可貴幸運。
至於王凝之,名譽遠不如五弟和七弟,但因為娶了一代才女謝道韞,也名傳千古,王凝之科學天師道至於狂熱的境地,謝道韞應當是對這位夫君不甚對勁的,曾對叔父謝安抱怨說:“不料天壤當中乃有王郎!”
陳操之與丁異、丁春秋父子入天師道場參拜三清、三官,就見杜子恭親身陪著兩位青年公子出去,這二人麵貌酷似,若非春秋略有差異,真如孿生兄弟普通,那年長一些的約莫二十3、四歲,頭戴細紗小冠,身穿素白單襦,身高七尺,麵貌端秀,一入道場便躡足噤聲,徑向水官大帝座下拜倒,明顯是個虔誠的天師道信徒;那年幼的約莫二十歲擺佈,也是烏紗小冠,緩帶輕袍,身高七尺有奇,麵貌娟秀,端倪舉止更有一種輕颺飛動的神采,非常惹人諦視。
一邊的孫泰固然也上前與陳操之見禮,但神采不善,正月十五天官誕辰時他曾對陳操之說過,讓陳操之四月初來見杜道首,申明投師葛洪的顛末,聽候道首裁處,冇想到陳操之睬也不睬,直至本日方來,這不是鄙視杜道首和他孫泰嗎?
王羲之有七子一女,宗子與第六子已病故,現在以次子王凝之為長,三子王渙之、四子王肅之、五子王徽之和季子王獻之,在後代,王羲之七子以王獻之名譽最大,與王羲之並稱“二王”,是晉代書法的兩座岑嶺,其次便是王徽之,那雪夜訪戴的王徽之、居不成一日無竹的王徽之、縱情聲色不拘禮節的王徽之,比其父王羲之、其幼弟王獻之更具魏晉風采,時人敬佩其才而鄙薄其行,但究其操行除了無禮放蕩以外,並無其他汙點——
固然丁異很想讓丁春秋結識這兩位琅琊後輩,但道場內不便扳話,要等參拜了三清、三官,出了道場再說。
陳操之道:“等下天然曉得。”
丁異坐在牛車上聽丁春秋與陳操之說話,這時說道:“王氏兄弟應當是去會稽求親的,路過錢唐,孫泰覺得是來給他道賀的,喜動眉梢,厥後王氏兄弟拜彆,又仇恨形諸色彩,杜道首招納此婿,未見得是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