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張文紈含笑道:“吳郡陸氏佈施十萬錢。”
奧妙的是,這佈施錢物也分品級,吳郡張氏、陸氏是吳人中的頂級門閥,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陳郡謝氏是南渡大族中的頂級門閥,這些家屬佈施十萬錢,彆的家屬就不敢僭越,象陳留蔡氏、汝南周氏、陳郡袁氏就隻能佈施五萬錢,若陳操之想佈施的話,還隻能佈施兩萬錢,東晉一朝,既禮教廢弛,又品級森嚴——
大雄寶殿上的世人都退到殿前廣場和兩邊圍廊上,恭立無聲,靜候皇太後與會稽王到來。
顧愷之微感絕望,他說壁畫是由陸、張二女郎互助完成的,就是期盼崇信佛教的褚太後能為子重與陸葳蕤的婚事說上一句話,如此子重與陸葳蕤的婚姻就更有望一些,不料褚太後隻是賜些絹帛。
昇平元年,十四歲的司馬聃加元服,表示成人,褚蒜子便令穆帝親臨國政、定奪萬機,她則分開垂著白紗帷帳的太極殿,回到崇德宮,昇平五年司馬聃駕崩,司馬丕即位,一個多月前,司馬丕餌食丹藥中毒不能親理政事,褚蒜子應百官要求,再一次以皇太後垂簾聽政,白紗帷帳再次懸於太極殿上——
崇德太後褚蒜子本年三十九歲,二十一歲就成了皇太後,兒子司馬聃兩歲時即帝位,在此司徒蔡謨等官員的要求下,褚蒜子以皇太後的身份臨朝稱製,褚蒜子聰明仁厚,有體恤百姓之心,曾下詔:“方今百姓勞敝,為人君者當思有所賑恤。特詔告天下,從今今後,每年租賦征調非軍國急要以外,一併停省之。”——
褚太後笑道:“的確太苛,這等賢才,豈能因一場辯難而老守山林。”即召祝英台來相見。
竺法汰合什道:“善哉!”領著弟子曇壹、曇貳去驅逐皇太後輦駕。
待謝道韞施禮畢,會稽王司馬昱便說了皇太後要旁聽辯難,並由司徒府出絹三百匹嘉獎辯難之勝者,當時絹一匹約值六百錢,三百匹絹就是十八萬錢,而辯難之負者不準提諸如歸隱、不娶之事,因為如許有違清談妙賞之旨。
張墨張安道率先道:“吳郡張氏佈施十萬錢。”
褚太後問:“辯難者誰?”
顧愷之登上板梯,執筆在手,細心打量那龐大的維摩詰菩薩像——
陳操之躬身道:“太後、大王,臣與祝英台乃是同窗朋友,若此次辯難會影響其婚姻出息,臣則不敢與其辯難。”
大殿上的信眾“哄”的一聲,對顧愷之為維摩詰菩薩畫像點睛愈發等候了。
會稽王司馬昱忙道:“太後要聽清談有何不成,這是對陳操之、祝英台的恩寵。”
會稽王司馬昱解釋道:“太後,那祝英台是新近嶄露頭角的青年俊才,乃陳郡謝氏遠親,在三月三上巳節天闕山雅集上辨析莊子清閒論、揭示詩才和書法,讓王逸少諸人大為讚歎,又發豪言,要辯難勝謝氏女郎而迎娶之,此事顫動建康,那祝英台另有言在先,如有人能辯難勝他,他便歸隱東山、畢生不娶。”
四十4、太後賜婚?
褚太後亦不要陳操之、陸葳蕤、張濃雲三人行叩拜禮,隻作揖、萬福,這位東晉一朝最有權勢的婦人含笑打量這兩對青年男女,男的超脫明朗,女的婉孌嬌美,特彆是陳操之與陸葳蕤,真如一對璧人,看著都讓人賞心好看,褚蒜子故意想成全這一樁姻緣,佛殿賜婚豈不是一段嘉話,但這動機一起就被按下,江東士族本來就對司馬皇族不甚尊崇,陸始激烈反對陸葳蕤下嫁陳操之是儘人皆知之事,要賜婚那也得皇權充足強大才行,永嘉南渡以來,皇室一向受製於門閥,褚太後臨朝稱製,更是深切感受來自姑孰桓溫的壓力,政令難行,她那裡會行此賜婚的荒唐事,隻是各賜陳操之四人白璧一雙、絹五十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