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通道:“百萬錢倒不算甚麼,但是既輸了錢,祝英台卻還是留在建康,這實在太可氣了!”
會稽王司馬昱見世人安坐,廣堂寂然無聲,乃開口道:“陳操之、祝英台,本日你二人慾辯何題?”
竺法汰恭送褚太後回台城,梵刹信眾各散。
王獻之點頭道:“不如也。”
溫琳笑道:“太後妙斷,誰敢非議!這場辯難也的確出色,成果更是出人料想。”
諸葛曾撓頭道:“這場辯難陳操之勝了,可祝英台也勝了,這如何算?”
謝道韞眼望陳操之,續道:“興者,起也,興之托喻,婉而成章,觸物以起情,似偶然拚集,信手拈起,複順手放下,與後文附麗而不相銜接,非同索物以托情之著意運營,理路順而詞脈貫。毛詩王風以‘揚之水,不流束薪’賦戌甲之勞,而鄭風則以‘揚之水,不流束薪’賦兄弟之鮮,不過以此起興也,又如‘飲馬長城窟’、‘日出東南隅’,非真有取於馬與日也。”
鄭玄鄭康成是經學大師,其注毛詩被先人奉為圭臬,幼學發矇必以鄭注《毛詩箋》始,陳操之現在直指鄭玄之非,可謂大膽。
陳操之、謝道韞一齊拜謝太後恩情,瓦官寺香積院這場出色辯難就此結束。
陳操之與謝道韞二人就《老子》“反”之二義各執一端,引經據典,幾次辯難,會稽王司馬昱手中麈尾不住揮動,內心暗讚陳、祝二人之才,辨析之精已經超出昔日司徒府清談所論之義理,陳操之的學問和辯才他已見地過,冇想到這個祝英台竟能與陳操之分庭抗禮,執理甚精,辭鋒甚利,若不是陳操之,在場不管是誰都已得勝。
褚太後讚道:“善哉此論,不囿於先儒之學,自有創見,此可謂好學沉思者也。”
大庭廣眾,陳操之與陸葳蕤也不便多說話,隻待本月十五顧愷之與張濃雲結婚時再見,而顛末此次褚太後在梵刹雙雙賜財寶,建康士庶更是認定江左衛玠陳操之與陸氏女郎的婚姻將成,都讚良緣良伴。
謝道韞略一思考,用鼻音濃厚的洛陽正音說道:“王輔嗣雲‘高以下為基,貴以賤為本,有以有為用,此其反也’,第十六章雲‘夫物芸芸,各歸其根’;第二十五章雲‘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有道者務欲還反有為,反其真也。”
“反者道之動”這是一個聞名辯題,司徒府清談集會對這一論題雖已辯論過多次,但司馬昱總感覺有未儘之意,本日想聽聽陳操之與祝英台的高論——
陳操之與謝道韞幾次辯難,垂垂的,二人各持一端之論竟呈殊途同歸的意向,說不清在辯論中是誰竄改了持論,這是漸漸竄改的,當謝道韞認識到這一點時真是又驚又喜,諦視陳操之,心想:“莫非是子重對我的統統應對全數瞭然於胸,然後漸漸指導,終至二人持論相合?不會吧,子重難道神人了!”
王羲之夫人郗璿悄聲問兒子王獻之:“阿敬,你比他二人如何?”
瓦官寺長老竺法汰道:“請皇太後移駕香積院,香積院廣堂清幽,可供兩位施主辯難。”
四十5、殊途同歸
走在前麵的王羲之夫人郗璿命兒子王獻之叫住謝韶,問祝英台何人?謝韶天然說這是謝氏遠親,郗璿雖有些迷惑,但也冇猜到祝英台竟會是謝道韞,十年前王羲之任會稽內史時,郗璿常與東山謝氏女眷來往,非常愛好聰明善辯的謝道韞,想讓謝道韞嫁給其子王凝之,厥後王羲之去官分開會稽山陰,今後郗璿再未見過謝道韞,現在謝道韞長身玉立,早已不複當年齠年幼女的模樣,又是梁冠長衫,郗璿天然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