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操之顧恤侄兒、侄女年幼,說尚未成人不需守首日不食之禮,但宗之、潤兒果斷不肯進食,說醜叔何時進食他二人纔會進食,而依禮,陳操之要兩日不食――
……
丁幼微已換上粗麻布孝裙,閉幕髮髻,以麻絲束髮,在阿姑靈前哀哀思哭,宗之和潤兒一左一右跪在娘切身邊,也是抽泣不已,自昨日午後至今,兩個孩兒都未進食,依周禮,孫兒輩為祖父母要齊衰一年,首日不食――
褚文謙暴虐地想道:“天幸陳操之死了母親,不然的話他入了建康,陳氏列籍士族,在錢唐就與褚氏平起平坐了,再想打壓就很難了,而現在,機遇有的是,叔父在吳郡正在運營,這回定要讓錢唐陳氏吃個大虧,也讓全氏、丁氏這些人看看,開罪了我褚氏是冇有好了局的。”
陳操之道:“那你們兩個不聽孃親、醜叔的話,不肯去食粥,祖母在天之靈會不歡暢的。”
兩個孩子哀痛之情大為減緩,牽著孃親的手回西樓,一步一轉頭,望著天上那顆敞亮的星鬥,彷彿祖母慈愛的眼睛――
陳操之點了一下頭:“請四伯父代我歡迎報答――”
“陳操之!陳操之!”褚文謙在縣署後堂來回走動,恨恨地想,不鬥垮錢唐陳氏,那他褚氏在錢唐隻怕都要淪落到豪門的職位去了,自魯氏垮掉以後,本來被魯氏逼迫的一些豪門庶族重新昂首,這批豪門庶族因為之前褚氏支撐魯氏,以是現在對褚氏都是貌敬腹誹,褚氏若再不重整嚴肅,今後不但為錢唐士族所輕視,連豪門庶族都不把褚氏放在眼裡了,而褚氏要重振家聲,起首就要打壓錢唐陳氏、打壓陳操之――
兩個孩兒齊聲道:“喜好。”一邊用力點頭,晶瑩淚珠從腮邊滾落。
陳操之道:“你們兩個已經守了首日不食之禮,現在是第二日了,應食粥,不然餓病了,祖母在天之靈會難過的。”
臘月月朔,北風吼怒,荒草茫茫,白楊蕭蕭,陳操之披麻帶孝,送母出近郊,靈車載柩,長長的送葬步隊稀有百人之多。
兩個孩兒冷靜點頭,潤兒卻又道:“那醜叔也應食粥,醜叔若餓病了,祖母也會悲傷的。”
宗之和潤兒相互望了一眼,誠篤地點點頭。
陳操之道:“嫂子放心,我扛得住,母親生養了我,我就儘禮兩日不食又何妨。”
正說著,卻見一身形肥大的女子,衰服重孝,哭泣而來,陳操之定睛看時,倒是陸葳蕤的貼身小婢短鋤。
丁氏族長丁異親赴陳家塢記念,這在錢唐縣城引發不小的震驚,又有傳言丁異已經答應丁幼微回陳家塢為陳母守孝、今後也要長住陳家塢,這更讓錢唐士庶群情紛繁,四年前是丁異帶人強行把丁幼微帶回母家的,表示要與豪門陳氏斷絕姻親乾係、不相來往,現在如此幡然竄改,此中到底有何奇妙?
十月初十,杜子恭命宗子代表杜氏前去陳家塢致奠陳母李氏,錢唐第一大族全氏也派了人去記念,這下子,其他錢唐士族也聞風而動,朱氏、顧氏、範氏、戴氏都派了人去陳家塢記念,本縣豪門天然不消說,紛繁前來致奠,一時候,陳家塢牛車盈門,因一場喪事看出了一個家屬的興衰。
陳操之拉著宗之和潤兒的小手,瞻仰那悠遠的星鬥,說道:“宗之、潤兒,醜叔奉告你們,這塵凡之人棄世以後,因為心有牽掛和愛戀,其靈魂就會化為天上的星鬥,你們的祖母就是這些星鬥中的一顆,醜叔也不曉得到底是哪一顆,隻曉得這顆星鬥會守望著我們、會護佑我們平生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