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甚麼,丁幼微有些怕展開這幅畫卷,便把畫軸遞給潤兒,笑道:“你翻開看。”
此時天已傍晚,朝霞從西麵的明聖湖上空鋪展過來,燦豔如錦。
這就是褚儉的險惡深沉的用心!
潤兒笑眯眯道:“醜叔也歡愉――醜叔這是送給孃親和潤兒的禮品嗎,是醜叔的畫嗎?”
褚儉掙紮著坐起,他曉得這回完了,褚氏完整完了,誰也救不了褚氏、溺水將斃而最後一根稻草也從手裡溜走了,陳操之,你不是說以直抱怨嗎,你這是落井下石啊!
褚儉見事情敗露,使出了他最後的殺手鐧,就是送給陳氏的那二十頃地,四月二十一,褚儉夤夜來見王劭,誣稱外唐陳氏也與魯氏勾搭,陳操之的從兄陳流就與魯主簿乾係密切,客歲秋陳流因老婆與魯主簿有姦情,陳流殺死了魯主簿,隨後他殺身亡,這在錢唐是儘人皆知的事,錢唐陳氏與魯氏之間的乾係膠葛不清,並且此次陳氏還借魯氏冒注士籍之案來威脅褚氏,逼近褚氏割讓二十頃良田於陳氏,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若王劭一力要嚴究此案,那麼錢唐陳氏也難逃罪惡。
這可真是不測之喜,當初褚儉為了勾引陳氏接管這二十頃地,挑的但是錢唐江南岸最為膏腴之地,並且離陳家塢也不遠――
小嬋、青枝四婢都疇昔看畫,隻見三尺畫捲上,一個垂髫女童手裡牽著一線紙鳶,是奔馳的姿式,女童端倪如畫,神態宛然――
王劭用麈尾玉柄在身前紅木案上敲擊了兩下,便有一個侍從捧來一疊簿冊擱在案上,王劭溫言道:“褚丞郎,你看看,這但是那二十頃良田的簿籍和田單?”
賈弼之與祠部、吏部官員一行十六人還要赴其他州縣為盧氏、鄭氏頒賜官田,四月十五日便分開了錢唐,陳操之與陳尚到驛亭相送,賈弼之對謝道韞之事半字未提。
王劭則持續留下審案,魯氏冒注士籍案客歲就已鞠審過,除了魯氏與褚氏之間的來往乾係被決計諱飾以外,其他案情都很清楚,褚儉早已派人打單過魯氏的幾個知戀人物,說魯氏若敢胡亂攀扯就將被貶入丹書隸籍,隸戶來源於俘虜和罪犯,戶籍用赤紙,就是所謂的丹書隸戶,最為卑賤,若被貶入隸籍,那真慘痛至極了,魯氏天然不敢多說甚麼,並且把褚氏拖下泥潭對他們毫無好處,而褚氏不倒,今後還能夠關照魯氏一些,對於這點,魯氏族人還是明白的,以是王劭的屬官傳審他們時,都絕口不提冒注士籍與褚氏有任何乾係――
王劭麈尾一拂,問:“褚丞郎,另有何話說?固然說,我都聽著。”
褚儉有些慌亂,說道:“王內史明鑒,褚某所言件件失實,陳流與魯氏家主同歸於儘之事、陳氏威脅我褚氏割讓二十頃良田之事,王內史派人一查便知,當然,陳氏會抵賴、會狡賴,但究竟如此,不管如何也是竄改不了的。”
半圓的玉輪已經升起,不須燈籠,門路朗朗可見,在要轉彎時陳操之轉頭望,嫂子牽著宗之和潤兒還站在大門邊,想著之前母親都是如許送他或者等著他返來,不由心頭一痛――
揚州內史王劭悄悄擺動動手中玉柄麈尾,含笑聆聽褚儉忽而乞憐、忽而威脅的陳詞,隻感覺好笑,也悄悄佩服陳操之智計過人,陳操之彷彿料定褚儉最後會來這一招,哈哈,在曉得事情原委的環境下看褚儉此時的言行真如伶優演出普通風趣好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