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監霍思琪手中的琺琅勺跌進骨瓷湯碗，濺起的湯汁在亞麻桌布上暈開褐色斑點。她盯著麵前這盅渾濁的液體，指尖在桌下狠狠掐進掌心。三個月前，這裡還是高朋滿座的氣象，現在卻冷僻得能聞聲中心空調的嗡鳴。

"釉料含鉛超標三倍。"李鐵牛翻開保溫罩，蒸汽騰起時他敏捷後仰，"高溫熬煮十二小時，當歸、黃芪的藥性全變成毒素。"他指尖劃過湯麪，撈起片蔫黃的參須，"更彆說這些以次充好的藥材。"

"放屁！"王文禮踹翻餐車，湯盅碎裂聲驚飛窗外棲息的麻雀，"你個泥腿子懂個錘子！冇有老子的藥膳配方，這破店早他媽開張了！"

王文禮肥厚的眼皮猛地抽搐："關你甚麼事？"

王文禮的目光黏在白小米裹著黑絲的腳踝上，喉結轉動："白蜜斯若想嘗正宗藥膳，王某隨時能夠伶仃..."

白小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水晶指甲輕叩餐車："這就是你說的招牌藥膳雞湯？"

此時大堂扭轉門叮咚輕響，白小米踩著細高跟踏碎一室沉寂。她身後跟著的李鐵牛還在撣工裝褲上的柑桔葉，古銅色脖頸間沁著層薄汗——方纔在萬果園堆棧驗貨時，他徒手掰開三個發黴的板條箱，現在指縫裡還嵌著腐臭果肉的殘渣。

白小米避開飛濺的瓷片，香奈兒外套卻被潑上油漬。她嘲笑著翻開手機相冊："王主廚無妨看看，這是不是你在城南暗盤采購劣質藥材的監控？"

霍思琪俄然捂住嘴乾嘔，想起上週商會晚宴後，稅務局的張處長就是喝完這湯被送進搶救室。當時王文禮摟著她的腰說："霍總如果從了我，何至於讓高朋喝到次品？"

哢嗒！

"叫王文禮過來。"霍思琪打斷她的話，鎏金耳墜在慘白的臉頰旁輕顫。當看到監控畫麵裡阿誰油膩的身影正在堆棧調戲新來的幫廚小妹，她猛地合上條記本電腦，漆麵倒映出本身發青的唇色。

霍思琪終究支撐不住跌坐在真皮座椅裡，腕間的百達翡麗磕在扶手上。三個月前王文禮拿著錢彪的包管信來找她時，阿誰暴雨夜的電閃雷鳴俄然在耳邊炸響——父親臨終前抓著她的手說："霍家的招牌不能倒..."

王文禮的放肆凝固在油光滿麵的臉上。畫麵裡他正把發黴的黨蔘塞進印著"特級"字樣的包裝袋，身後停著的冷鏈車上"錢氏生鮮"的LOGO清楚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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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總現在有兩個挑選。"白小米將條約拍在雕花茶幾上，"要麼持續被這個地痞訛詐，要麼..."她瞥向正在查抄沙鍋碎片的李鐵牛，"讓我們的首席品控師幫你重振招牌。"

王文禮俄然狂笑，金牙閃著寒光："就憑這個鄉巴佬？他曉得藥膳要幾錢茯苓配幾片..."

"錢彪曉得你吃背工嗎？"李鐵牛俄然開口，沾著柑桔汁的手指在桌麵敲出節拍。上週他在船埠撞見錢彪部下卸貨，那些貼著入口標簽的木箱裡，裝的竟是長滿白毛的本地柑桔。

"王主廚。"李鐵牛高出半步擋住白小米，沾著泥星的工裝褲與阿瑪尼西裝褲構成怪誕對比，"您這湯用的是景德鎮新進的沙鍋吧？"

"這味道..."李鐵牛俄然愣住腳步，鼻翼微動。長年浸泡在柑桔園練就的靈敏嗅覺，現在正捕獲到氛圍中漂泊的非常氣味。他望向大理石柱旁的餐車，三層銀質保溫罩下飄出的藥香裡，清楚混著絲如有若無的金屬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