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伢子展開眼,天已經黑透了。
不等山伢子說話,徐四先說道:“我姓徐,彆人都管我叫徐四,我在鎮裡開了個小館子,明天朝晨,你家孩子跑到我門口翻渣滓,我就讓他在我那兒睡了一覺。”
徐四笑了笑:“一碼是一碼,人為還是要給的,不能白使喚人。”
抬棺的人午餐前到的,劉家嬸子過來幫著做的飯,不求好,儘管飽,白麪餅子雜碎湯,撒上蔥花兒就著薑。
中間後爹想讓山伢子起來歇會兒,讓小兒子替他跪會兒,但被徐四攔住了,說山伢子有孝心,自古以來,仁孝為先,這是功德兒,何況人這一輩子,生一回死一回,一輩子一次的大事兒,不差這點兒工兒夫。
後爹答道:“我姓李,伢子跟他娘過來時都十歲了,我冇讓他改姓兒。”
山伢子冇聽明白是甚麼意義,但感覺四叔是在誇他,就低著頭冇吭聲兒。
徐四冇有轉頭,但山伢子聽到他在唸叨甚麼,就走近了些,聽到他在念著古怪的話,既不像唱歌兒,也不像唱戲。
山伢子高舉瓦盆兒,‘嘩啦’一聲摔得粉碎,徐四揚手撒一把紙錢兒,拖著長音兒喊道:“起……”
徐四顛末棺材時,低聲說了句甚麼,山伢子冇聽清楚,而後爹慌著在前麵帶路,也冇在乎。
山伢子有些不測,問道:“四叔,我還能給你當伴計嗎?”
山伢子有點兒慌,今後退,後爹趕緊站住腳,看著他說道:“伢子,昨個兒的事兒你劉叔兒都跟我說了,爹是鬨撞客了,他們四五小我都按不住我,到朝晨纔好,伢子,你冇事兒吧?”
第二天起早,劉家嬸子給山伢子送來孝服,山伢子披麻帶孝,從早上一向跪到中午用飯。
山伢子用力點頭。
山伢子去找徐四說,徐四頭不抬眼不睜,一邊兒籌辦著食材一邊兒問道:“睡覺前你不是說歸去就冇命了嗎?”
徐四唸叨了得有半個鐘頭才停下,看著山伢子問道:“你如何不問我在乾甚麼?”
八個男人同時腿上較量,棺材抬了起來,隨即忽悠了一下,棺頭右首的男人腿一軟,幾乎就要跪在地上,固然硬撐住了,但臉已經憋得通紅。
徐四說道:“李大哥,我懂點門道兒,你如果情願,把你家嫂子的生辰奉告我,我給她算算下葬的吉時。”
開出一段路,徐四又大聲說道:“鬆點兒,你要把我勒死了!”
徐四三步並做兩步躥疇昔,在棺材頭上拍了一巴掌,繼而似吟似唱:“塵歸塵,土歸土,亡魂莫把生人阻。留善念,積福報,來世穿金戴銀俏。舍一世,得一世,不修此生修來世。子孫安,日子閒,金橋銀橋任你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