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獅鎮宅，門前石階光亮無物，顯是常常有人打掃。挑簷飛空，似欲乘風騰雲，當中匾額謄寫顏府兩個大字，門上巨大銅環敞亮，不染片塵。

方白衣認出白髮老翁，倉猝搶步上前，將其扶住。來者恰是顏洪，曾是顏府門房，偌大的顏府現在隻剩下他孤苦憐仃，卻也是年逾古稀，滄桑暮年。如果方白衣晚歸幾年，隻怕也是無緣得見。

卻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觸景生情，不免心中感慨，潸然淚下。

相伴方白衣身邊，傾國傾城之貌，國色天香之姿，早已引得眾街坊諦視，隻是先前神情衝動，淒婉悲切，淚眼昏黃，這才得空顧及。現在見到傅香凝行大禮敬香，無不側目，暗自群情不休，皆覺得是顏府少夫人。

禦賜金匾高懸堂上，桌椅茶案，毫塵不染，窗明幾淨。鎮上街坊感念顏府恩德，每日都稀有人前來打掃，雖是樓宇空置，卻也非常潔淨。

鎮外，身披灰布長袍的老翁，鬚髮斑白，身軀佝僂，翹首瞭望清源鎮，眸光炯然，倒是模糊帶有幾分憂愁，宮裝打扮的老嫗凝立品旁，聞得嘯聲，亦是感喟點頭。

“甚麼？”

受人所托，特地看望？

方白衣暗自感喟，苦笑點頭。

“甚麼？”方白衣大驚，霍地站起，失聲道，“莫非當年他們幾個未能逃脫？這毫不成能，定時候計算，充足他們逃回鎮上。”

半晌，方白衣長歎口氣，道：“鐵笙冇死，前幾天我曾經見過，固然相隔多年，但我仍然能夠必定，那就是鐵笙。”

隻要教書先生身具絕世武功，卻已拜彆多時，又怎會惹來江湖人物尋仇。黑衣人行事勇敢，半晌間殺死二十餘人，府中金銀分毫不取，似是專為殛斃而來，偏又將母親擄去，音信全無。

鐵笙等人逃回鎮上，喊來街坊鄉鄰上山去救方白衣。沿途見到枝斷石裂，血跡模糊，顯是棕熊受傷，狂暴而至。

方白衣神采已有平複，小不幸打水奉侍其洗漱淨麵，號召眾街坊鄉鄰到正堂落座。

暗自惴惴，想要邁步上前，卻又心生怯意，驚駭府門敞開，終是鏡花水月，看到府中蕭瑟破敗，草木儘枯，落葉飄零。

方白衣聽罷當年慘禍，亦是熱淚盈眶，幾乎失手將桌案震塌，幸虧及時警省，已是掌印深陷。大理石桌案，在方白衣部下，倒是如同豆腐普通輕軟。

方白衣見到外祖父母靈位，念其音容笑容，跪地以膝前行，直至靈前，撫案痛哭不已。世人聞之，無不落淚，卻也隻能任其宣泄。

十四年前，鄰近月圓中秋，顏洪遵循顏大善人叮嚀，備下酒肉米麪送與鎮上街坊鄉鄰。

時價隆冬，卻有冷冽寒意透體，身軀顫顫，十五年魂牽夢縈，朝思暮想，到頭來倒是轉眼成空，隻留下揪心般的痛，痛徹心扉。

深吸口氣，緩緩點頭，方白衣問道：“顏伯，這些年家父可曾返來過？”

彷彿驚駭轉過身後，方白衣便會消逝不見，口中不斷，複又喊道：“街坊們快來，顏大善人府上的小少爺返來啦，方哥兒返來啦！嗚嗚嗚......”

偶然中瞥見顏洪嘴唇嚅動，似是有話要說，方白衣濃眉微蹙，奇道：“顏伯，另有甚麼事嗎？”

悲嘯嘶吼，嘯聲直貫雲霄，狀若哭泣，倍是苦楚，於山野林間迴盪不斷，震驚清源。擺佈鄉鄰神采驚詫，不明何故，紛繁往顏府方向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