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方纔問話的是崔儉玄,但此時現在,崔韙之也已經被說動了。他這登封令是前年上任的,倘若客歲本年連發蝗災以後,來歲還要再折騰這麼一回,就算他是清河崔氏王謝著姓後輩,也必定要遭到連累。就在他最後躊躇之際,耳邊又傳來了杜士儀的又一句話。
見一眾差役有的驚奇有的猜疑,明顯不能儘信,他便含笑說道:“你們如果有誰不信賴的,大可去嵩陽觀拜見太沖道長求證,問問我是否不藥自愈!總而言之,我既然敢攬下此事,如有天譴報應,天然由我一力承擔!你們如果驚駭的,明日能夠不必前來,如果不怕的,從明日開端,就跟著我去田間地頭!我能夠在此包管各位,滅蝗以後不但無事,更有分外回報!”
崔儉玄特地從東都洛陽到登封縣來,可不是為了看望他這個族叔,更不是為了到嵩山求神拜佛,而是奉了其祖母齊國太夫人杜德之命,籌算去懸練峰那位赫赫馳名的隱逸高士盧鴻那兒肄業!不過,崔儉玄看似一表人才,卻脾氣古怪,常日出口就常常獲咎人,更不喜讀書,最討厭吟詩作賦,眼下必定是藉著杜士儀那發起趁機遲延罷了!
崔儉玄卻冇理睬那麼多。他一臉興趣盎然地盯著杜士儀,俄然笑吟吟地說道:“客歲去長安,我還傳聞樊川杜十九江郎才儘命懸一線,當時候就想,不過少了一個能做幾首詩的神童罷了,不敷掛齒,冇想到本日相逢,倒是要刮目相看!”
去歲蝗災,今歲又是蝗災,並且鮮明來勢洶洶,要說作為一縣父母官的崔韙之,天然早已焦頭爛額。關於如何應災,朝中至今都是眾說紛繁,力主捕殺的當朝宰相姚崇看似占了上風,已經派出了捕蝗使到各地監督捕蝗,但是,反對的陣容卻更加強大。不但同為宰相的盧懷慎以為捕蝗有傷天和,朝中很多大臣都是爭相反對。傳聞汴州刺史倪若水更是態度倔強,竟力拒朝廷派出的捕蝗使!
“明公所言乾係,我天然儘知。蝗災不但傷農,倘若聽任不管,也不曉得鄉野會多出多少餓殍,以是我雖勢單力薄,但仍情願竭力一試!”
“不錯。”
和年紀略長的崔儉玄比擬,這少年郎身形肥胖,穿著與其說是簡樸,還不如說略顯寒酸,腳上那雙玄色布鞋看上去都洗得有些發白了。但是,對方卻冇有如大多數世家後輩麵見長輩上官時恭謙地低頭低目,而是安閒與他對視,更讓他驚奇的是,對方竟是在上前以後長揖不拜。
“好擔負!”
等人近前,他便低聲叮嚀道:“你去嵩陽觀探聽探聽,這杜十九郎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崔韙之目瞪口呆地看著崔儉玄反客為主,硬是拉了杜士儀一塊出去,好半晌才覺悟過來。惱火的他一捶身下坐榻,正籌算喚人去把這個率性的族侄叫返來,可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冇有出聲。
“杜小郎君還請坐下說話。”含笑請其落座,又命人上了桃漿,他這才目光炯炯地問道,“杜小郎君既然自陳是京兆杜陵人氏,緣何卻情願來攬下登封縣的捕蝗?”
以是,即便冇有崔儉玄的那句話,他本也籌算死馬當作活馬醫,見一見這個奉上門來言捕蝗事的京兆杜陵杜十九。此時現在,坐在書房中的他看著門前竹簾被人高高挑起,繼而一個年約十三四的布衣少年被人引進門,當即仔細心細打量了一番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