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士儀少不得緩緩策頓時前說道:“我等從登封來,牛車是永豐坊崔十一郎歸還。”
這天早晨在偃師客店歇息,店東因家中老婆喜得麟兒,極其歡暢地請了高低住客一頓酒,杜士儀對那濁酒興趣不高,盧鴻年紀大了,也不過淺嘗輒止罷了,可很多本性豪放的客人倒是痛喝一氣。一早晨十幾個客人喝了五六鬥酒,酒酣之際,一個個半醉男人相互相攜載歌載舞,半醉的盧望之硬按著杜士儀彈了一曲他現在已經練得極其諳練的《樂遊原》作為伴奏,那熱烈的場麵一時蔚為壯觀。
這世上最怕費事的,恐怕便是大師兄了,他竟然還擔憂人家去主動惹費事!
固然隻是旅途中的一個小插曲,但不管盧鴻還是杜士儀盧望之,顛末這一夜,表情都為之竄改。
方纔看到車廂上頭的崔氏表記,現在卻得知不是崔氏的人,那軍士眉頭微微一皺,這才正色問道:“那可有公驗路證,或是州給過所?”
竇希瓘這個名字乍一入耳,杜士儀隻覺麵前一刹時閃現出了一個身材魁偉腰圍肥碩的半百老者,都麗堂皇的大堂中,除了金碧光輝的陳列,就是無數被珠玉斑斕包裹著的姬人侍婢,高朋滿座觥籌交叉,一派奢糜氣象。情知疇前的杜士儀曾經出入過竇家,冇少見過這位畢國公,他微一沉吟,伸手接過了那崔氏家仆奉上來的泥金帖子,展開一看,見落款寫著龍飛鳳舞的竇希瓘三個字,他便合上了帖子,點點頭說道:“你先去吧,我去和大師兄籌議籌議。”
建春門大街乃是貫穿洛陽東西的大街,南北寬七十五步,兩邊綠樹成蔭,中心禦道供天子車駕出行,兩旁則是車馬所行的馳道,再兩側便是百姓行路的步道。現在天氣已晚,杜士儀但隻見街頭行人車馬寥寥,多數都是行色倉促,明顯也都想趕在夜禁之前回家。可巧的是,當那軍官把他們送到懲惡坊坊門處時,就隻聽暮色當中傳來了一聲鼓響。跟著這一聲,就隻聽更多的鼓聲一塊插手了出去,顯見是各條大街鼓樓上的閉門鼓全都同時敲響。
杜士儀很清楚,盧望之夙來是疏懶人,平時對這類場合絕對是冇有興趣的。此時現在見其眼眸中閃動著說不出是興趣還是彆的光芒,他免不了生出了深深的擔憂,一時脫口而出道:“大師兄也是一起車馬怠倦,不如就我一小我去吧!”
“是某,崔丙。”
“是同住在懲惡坊的昭成太後之弟,畢國公竇希瓘。看景象,應是盧公進懲惡坊的時候被人窺見,因而往報了那位畢國公。”
那老成軍士施禮以後就一溜煙回身跑了,剩下的一個則是呼喊指引了後甲等著入城的人繞道而行,又上前請他們移步往最右邊的門道。比及了那右門道一邊的空位等待時,杜士儀這才發明,此門道的青石路上設有四道車轍溝槽,可供兩車同時進城,而再看最左邊的那門道卻出城車馬不斷,而中間的門則僅供行人收支,竟是進收支出次序井然。不消一會兒,一個身穿戰襖的軍官便跟著此前阿誰老成軍士大步走了出來。隻見他鬚髮微卷,身材高大壯碩,彷彿有些塞外胡人血緣。
由登封往北,再到偃師往西,便是前去東都洛陽的通衢大道。這條官道曆經秦漢魏晉隋唐曆代,一向都勤加整修,再加上唐高宗和武後都曾前後封禪嵩山,因此路途平坦車馬通暢無阻,最合適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