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開門閂把門翻開了一條縫,杜士儀便看到外頭站著的鮮明是一個崔氏家仆。那崔丙施禮過後,便滿臉難色地開口說道:“杜郎君,外頭有人送了帖子出去,道是得知赫赫馳名的嵩山隱士盧公奉了天子征書到達洛陽,最是敬慕盧公如許的高潔雅士,因此派人來請盧公赴宴。”
這世上最怕費事的,恐怕便是大師兄了,他竟然還擔憂人家去主動惹費事!
那老成軍士聽到這些人竟然未及到官府報備,即便乘的是永豐坊崔氏的車,那也決計不能等閒放行,本來麵色一沉,可聽到天子征書,他立時倒吸一口冷氣,倉猝施禮說道:“不知是賢人所征賢士,多有怠慢!還請稍候,本日是我左領軍衛戍守建春門,某這便去回稟隊正!”
登封到洛陽的官道不過二百餘裡,這一起走了四日,一行人一起並未投宿驛站,在村落和偃師客店住了三晚,現在終究到了這洛陽城,用過晚餐後天然各自早早回房安息。但是,杜士儀回屋方纔方纔坐下,就聽到外頭傳來了悄悄的拍門聲。
那軍官也不過提一句,盧鴻既然有主張,他便不再對峙。他領著世人從右門道進了城,招來一個軍士令牽來馬,隨即便上馬在前頭作為先導。
這便是和長安齊名的東都洛陽!
“郎君,郎君。”
盧望之的客房中,盧望之接過帖子隻掃了一眼,便順手往中間高幾上一撂,似笑非笑地說道:“盧師一起車馬勞累,恐怕打不起精力來,不消去轟動他了。小師弟,我們哥倆去見地見地,看看洛陽城中的朱門貴第究竟是何風景!”
杜士儀少不得緩緩策頓時前說道:“我等從登封來,牛車是永豐坊崔十一郎歸還。”
竇希瓘這個名字乍一入耳,杜士儀隻覺麵前一刹時閃現出了一個身材魁偉腰圍肥碩的半百老者,都麗堂皇的大堂中,除了金碧光輝的陳列,就是無數被珠玉斑斕包裹著的姬人侍婢,高朋滿座觥籌交叉,一派奢糜氣象。情知疇前的杜士儀曾經出入過竇家,冇少見過這位畢國公,他微一沉吟,伸手接過了那崔氏家仆奉上來的泥金帖子,展開一看,見落款寫著龍飛鳳舞的竇希瓘三個字,他便合上了帖子,點點頭說道:“你先去吧,我去和大師兄籌議籌議。”
這天早晨在偃師客店歇息,店東因家中老婆喜得麟兒,極其歡暢地請了高低住客一頓酒,杜士儀對那濁酒興趣不高,盧鴻年紀大了,也不過淺嘗輒止罷了,可很多本性豪放的客人倒是痛喝一氣。一早晨十幾個客人喝了五六鬥酒,酒酣之際,一個個半醉男人相互相攜載歌載舞,半醉的盧望之硬按著杜士儀彈了一曲他現在已經練得極其諳練的《樂遊原》作為伴奏,那熱烈的場麵一時蔚為壯觀。
“哦?”盧望之瞪大眼睛看著杜士儀,俄然笑了起來。他大步走到杜士儀身側,伸脫手來重重壓了壓那肩膀,這才意味深長地說道,“既如此,那可就全都奉求小師弟了,趕明兒你可千萬彆在十一郎麵前說我不敷義氣,讓你一小我上刀山下火海……嗬,真的是困了!”
由登封往北,再到偃師往西,便是前去東都洛陽的通衢大道。這條官道曆經秦漢魏晉隋唐曆代,一向都勤加整修,再加上唐高宗和武後都曾前後封禪嵩山,因此路途平坦車馬通暢無阻,最合適出行。